第137章 09【一更】

一時之間, 這間肅穆如墓室一般的書房，氣氛更古怪了。

上官金虹還是手持朱筆，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他側了側頭, 冷冷地瞧了一眼向松。

向松神情肅穆，並不像是在說傻話的樣子。

上官金虹盯著他的眼睛，慢慢地道：“你說得仔細一些。”

向松道：“是，幫主, 那個叫溫玉的女人, 她原來是阿巴阿巴，她能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上官金虹：“…………”

荊無命：“…………”

上官金虹慢慢地道：“是誰給你的膽子？”

向松：“？”

向松嚇了一跳, 根本不知道上官金虹在說什麽。

這就是溫玉小姐混淆藥水的妙處了。

混淆藥水，是一種以切片毛毛蟲擠壓出汁為原料的魔藥，效果是可以讓服用者說不出施術者不想讓他們說的話。

這是一種誕生於女巫審判時期的魔藥，是女巫們為了保護自己而發明的。

服下這種魔藥的人，倘若說出了自己所見到的、屬於女巫的魔法, 那也不會被其他人當真……反倒是可能被當做是精神病。

當然，歷史大家都學過, 女巫審判那段日子還是有無數的女性被處死。

這當然不可能是魔藥出了問題……而是人性出了問題。

女巫審判進行到最後, 已經變成了一場針對於單身、有財產女性的大屠殺，無數人眼紅她們的財產，意圖追求她們卻沒有成功, 於是這些人就肆意的誣告，以至於許多無辜的普通女性成為了火刑架上的犧牲品。

由於沒有混淆藥水的幫助，女巫審判最後殺的大都是普通女性, 這可真夠黑色幽默的。

生活在現代的女巫小姐溫玉並不排斥與普通人交朋友，但她不是傻白甜, 當然也會使用這種有效的法子來保護自己。

她曾經用混淆藥水對付過一個意圖把自己秘密暴露出去的人，那人報了警，對著警察一頓阿巴阿巴，最後成功把自己關到精神病院去了。

上官金虹當然不曉得這其中的道理，向松更不曉得。

在向松的視角之中，他……他真的就是很認真、很嚴肅地在說自己見到的場景。

他知道自己見到的事情是相當匪夷所思的。

當他感覺到上官金虹落在他身上的眼神越來越古怪、殺氣越來越重的時候，向松立刻說：“還請幫主明鑒，諸葛剛、燕雙飛、唐獨三人皆可作證！”

上官金虹冷冷道：“諸葛剛、燕雙飛、唐獨三人皆可作證？”

向松垂首道：“是！”

上官金虹道：“殺了他！”

這話當然不是對向松說的，這話是對荊無命說的。

他的意思就是——殺了向松！

此話一出，荊無命的手瞬間扶在了他的劍柄上，連一絲猶豫都無，一步步朝向松走過來。

他那雙死灰色的眼睛，沒有絲毫感情地落在了向松身上，從這雙眼睛裏，任何人都不可能瞧見什麽的，因為他的確是一把劍、且只是一把劍。

是上官金虹的劍！

向松嚇得魂兒都要飛了，荊無命步步緊逼的時候，他下意識地一步步後退，再看上官金虹，他已不再看向松一眼，好似這人已是個死人一樣。

他如一座山一般地立在他的書桌前，又翻開了一本“奏折”，慢慢地看著、慢慢地批閱著。

向松忽然大喊一聲：“你不能殺我！我為金錢幫出過力，我為金錢幫流過血……啊！”①

這錘死掙紮的廢話還沒說完，他的咽喉處忽然飛起了一串血珠。

鮮紅的血珠，似是鮮紅的瑪瑙，動人而可愛。

荊無命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一串鮮紅的血珠，不知道在想什麽。

上官金虹的頭也沒擡，屋外忽然走進來兩個沉默的黃衫人，將向松的屍首拖了出去，金錢幫處理屍體，一向是有一種很有效率的法子的。

上官金虹又語氣平平地道：“叫諸葛剛來。”

門外負責通傳的門人又一次地去叫人了。

然後過了二十分鐘之後，諸葛剛的屍首也從書房裏被擡出來了。

緊接著是唐獨與燕雙飛。

這四個人沒死在溫玉一行人的手中，卻死在了上官金虹的手中。

上官金虹不停批閱著的朱筆終於停了下來，似乎在靜靜地思索著什麽。

他當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四個人都是幫中的精英，在幫中忠心耿耿多年，向松身為第八舵的舵主、諸葛剛身為第九舵的舵主，在金錢幫中何等的呼風喚雨，諸葛剛的老母上個月過八十歲的誕辰，擺了百余桌的宴席，比那誥命夫人還要再排場些……背叛對他有什麽好處？

上官金虹並不相信這四人會一齊背叛他，況且，即便他們真的背叛了，也不必自己回來，在他面前說上這麽一氣的瘋話，胡言亂語，除了自己找死之外，實想不出別的用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