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5 章

樂盈轉正成為皇後, 工作跟從前沒什麽不同,但腰杆子挺得更直了呀,皇後之寶的玉印蓋在文書上還是挺能唬人的。

新年裏她要在交泰殿接受公主、宗室福晉, 以及內、外命婦們的朝拜, 還得帶著她們去坤寧宮, 大家一起吃胙肉!

二十年如一日的清水煮豬肉,騷味十足, 配上鹹菜也難吃, 強忍著惡心咽下去,樂盈覺得年關算是熬過了。

一直到正月十五上元節, 宮裏的過年除了祭祀等這些禮儀性的活動,其余的就是開大宴聽大戲,每天都熱熱鬧鬧的。

年過完了, 在二月裏, 玄燁幹了件大事,宣布一項政策, 此政策八字曰“滋生人丁,永不加賦”。

一時之間, 朝廷內外歌功頌德者眾多, 人人稱之為“仁慈君王”。

學過歷史的樂盈對這一條政策不予置評,不管怎麽說,老康對比古代很多的封建皇帝,他確實算得上有仁心。

宮裏的人除了稱贊皇帝仁慈,對於這條政策倒沒多關注。宮女、侍衛們皆是旗人出身,而旗人是不用交稅, 且免除徭役的, 像小雁、雪雀能內務府包衣出身的宮女, 對稅根本就沒有概念。

太監們是宮裏地位最卑微的人,都來自於窮苦人家,他們心裏清楚其中的門道,但更清楚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在這件大事之外,還有另外一件小事。

老康的好基友老曹要千裏迢迢從南京上京城看望他啦!

當然這是樂盈的說法,按照官方的說法是曹寅進京述職,反正這倆要見面了。

玄燁對著樂盈感慨,“朕與子清自康熙四十六年見面,至今已經五年未見了。”

此刻的樂盈正在翻閱一卷全唐詩,隨口問了一句,“子清是哪位?”

玄燁道:“子清是曹寅的字,他的字還是朕給取的呢。”

樂盈:“哦。”

玄燁自顧自解釋道:“清者,澄澈明凈也,曹寅當得起一個清字。”

天,他對曹寅的濾鏡也太厚了吧。

樂盈對老曹不感興趣,繼續翻閱她的全唐詩。

誰知皇帝卻不肯放過她,“樂盈,朕給你取個字吧?”

樂盈十動然拒,“謝謝您,但還是不要了吧。風雅人講究名、字、號,可我是俗人呀,您給我起個字,往後叫我時,我肯定都不知道在叫自己。”

她使出話題轉移大法,“對了,曹寅有號沒有,不然您再給他賜個號?”

玄燁道:“他自號為‘荔軒’。”

樂盈拍手,“好啊,好啊。”

玄燁瞅了她一眼,“哪裏好?”

樂盈道:“一聽到這個號,仿佛這人家裏有一個專門種荔枝的園子,一個人吃十斤荔枝都沒問題!”

玄燁煞有其事地點頭表示贊同,“有道理,咱們一共宮的人統共沒有十斤荔枝分來吃。”

兩人都大笑起來,打趣過後,玄燁指著樂盈手中的書,說道:“這本全唐詩即是曹寅總理的揚州書局所刻,此次他來京城,朕另有一部書令他在江南刻印。”

這意思是曹寅還是很能幹活的?

樂盈就點頭附和吧。

情懷,情懷,老曹就是老康的情懷。

兩人幼時一起長大,相伴到青年,後來即使曹寅去了江南,這兩人每月必定有兩回書信往來,玄燁視曹寅為左膀右臂一般的存在。

樂盈翻手裏的書,突然看到了一首杜甫的《贈衛八處士》,很應景啊,她不禁念道:“人生不常見,動如參與商……”

玄燁接口繼續念了下去,“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繼而有些傷感道:“朕與子清俱已年過五旬,以後見面的機會能有多少?”

“能有很多呀!”

這話題再繼續下去就很喪了,樂盈趕緊說,“您調曹寅回京,天天都能見,沒準兒見曹寅比見我的次數更多。”

玄燁失笑,“你說這什麽話,朕見你肯定比見曹寅頻繁!”

他未嘗沒想過調曹寅回京,然而卻不能。

早些年,他留曹寅在南京,是為了在江南替自己留一個耳目,而現在,即使他想調曹寅回京,也無可奈何。

曹寅在江寧織造上的虧空太大。康熙四十八年,兩江總督向玄燁秘密參奏曹寅、李煦二人致公銀虧空近三百萬兩,此事玄燁極力壓下,並私下令曹寅、李煦等人盡快補上虧空。

這事若是真鬧到朝堂上,玄燁作為皇帝甚至都無法保住曹寅,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曹寅繼續待在江寧織造的位置上彌補虧空。

皇帝愁,為他的小老弟發愁,賣鹽賣銅賣人參,來錢快的活兒都交給曹寅、李煦幹了,就指望著他倆快點把公賬給平了,這簡直都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樂盈陪伴他這麽多年,豈有不知道曹家埋下的雷要爆了,也就老康還在想著法子替他遮掩、善後。

玄燁愁得不行,樂盈一點也不同情他,誰叫他一點都都不把錢當錢看,老曹有樣學樣,現在兩人終於受到沒錢的反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