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索額圖去年致仕在家, 現在玄燁突然傳他去德州給皇太子侍疾,這事兒怎麽都透露著詭異。

樂盈實在想不通,太子患上風寒, 南巡的隊伍中不乏禦醫, 再就是服侍的宮女太監, 用得著索額圖一個退休老頭兒嗎?她想不通,或許跟隨皇帝一道南巡的隆科多知道些什麽。

唉, 九龍奪嫡的序幕大概終於正式拉開了!以後有的老康頭疼了, 不過奪嫡的惡果是他自己種下的,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怨不得旁人,畢竟天家親情在那把龍椅面前一錢不值。

“皇貴妃娘娘,”這是瓜爾佳氏咋咋呼呼地聲音, “走呀, 我們打羽毛球去!”

樂盈會心一笑,嗯, 生活中的小確幸太多了,打一場羽毛球她就很開心了。

她在暢春園玩得開心, 有個南巡的人卻沒那麽開心。

宜貴妃覺得自己怎麽就這麽倒黴呢!

她跟隨禦駕南巡, 一路上坐著大船,看著京杭大運河兩岸的風景,開始還行,她也不暈船,就是船坐久了有點兒無聊,不過宜貴妃覺得自己還能忍, 因為再過兩日就能到達濟南府, 屆時留在濟南停駐幾日, 到時候就可以遊大明湖、賞趵突泉了。

誰知禦舟剛到了德州,太子突患風寒,如此便只能暫停南巡,眾人在德州行宮住下。

德州行宮不甚闊朗,屋舍狹窄,也沒有什麽可賞玩的園子,宜貴妃整日悶在屋子裏。好不容易見到皇上,皇上可能是為太子的身子憂心,宜貴妃體察聖意,自然要比皇上還要憂心,連大聲說笑都不行。

其實自她登上禦舟的那一刻,宜貴妃就有點後悔了,怎麽說呢,她能明顯得感覺不舒服,皇上心情平平,伺候的宮人小心翼翼,整個氣氛有點壓抑,本來以為過幾日會有好轉,沒想到太子生病,真是好事多磨啊。

好在有陳貴人與幾個答應每日陪著她說說話,宜貴妃這才沒有覺得太無聊。

這日她又在與陳貴人等人喝茶閑聊(其實她想打馬吊來著,但眼下太子病著,她這個庶母打牌玩樂似乎不太好),張啟用進來請安。

宜貴妃就讓眾人都散了,只留張啟用說話。

張啟用低聲道:“主子,奴才剛才聽行宮的人說太子的叔祖父索額圖已到達行宮。”

宜貴妃訝然,“索額圖,他來做什麽?”

張啟用道:“據說,皇上特命他給太子侍疾。”

“侍疾,用得著他麽!”宜貴妃笑起來,但她臉上的笑很快就沒了,她雖然對朝堂之事不甚了解,但她與惠妃做了塑料姐妹多年,對於太子與大阿哥那些事還是門兒清的,索額圖是太子的有力支持者,而且皇上並不喜歡索額圖,幾次虢奪他的官職,為了太子,又幾次給他復職。她雖不知道皇上召索額圖來德州行宮的真正目的是什麽,但她明顯得察覺到了不妥。難道是遠在京城的大阿哥又給太子挖坑了麽。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宜貴妃立刻吩咐張啟用,“從今日起,我身子略有不適,需要靜養,除非皇上、太後召見,其他人一概不見。張啟用,你約束好咱們院子裏的人,這幾日務必小心行事。”

張啟用道:“奴才遵命。”

宜貴妃縮在窩裏當鵪鶉,陳貴人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但她有樣學樣,也自稱身子不適,整日待在屋子。

……

德州行宮太子處。

索額圖見到了臥病在床的太子,叩頭請安。

太子道:“索大人不必多禮,請起吧。”

索額圖問候太子的病情,太子道不嚴重,“只是略感風寒,休養幾日也就好了。”

問過病情,兩人相顧無言,俱是內心惶惶。

片刻,太子又道:“這屋裏服侍的人都是孤的心腹。叔祖父若是有什麽話叮囑我,請說吧。”

索額圖有所顧慮,“隔墻有耳。”

太子不大在意,“有耳無耳都不妨,我們在此說話,就算你只是問候孤的病情,落在有心人眼裏只怕也以為我們在謀劃什麽。”

他笑著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小匕首,在手中擺弄,“你看,其實我只是想用這把匕首切割橙子,但別人卻認為我拿的是一把殺人的刀。所以,不管我做什麽都是錯的,隨它去吧。你有什麽想要交代我的話盡管說吧。”

皇上不會無緣無故傳召他來德州給太子探病,索額圖在朝中為官幾十年,什麽事沒見過,他早已知道大事不妙,再見到了毫無鬥志的太子後,他徹底明白他已經走到了末路。

索額圖嘆氣,“我沒什麽要叮囑您的了。”

皇上對他痛惡之極,他的存在已是太子最大的阻力,說什麽都沒有了。

太子笑道:“那麽,我卻有一事請你幫忙。”

他不是自稱“孤”,而說了“我”,索額圖心裏難受,“您有什麽事?”

太子道:“我做人子的不好向皇父陳情,就請您幫我向皇上辭了我的太子之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