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4/5頁)

只崩潰地喊出這些,姜時念的聲音就止住。

她知道沒有意義。

太遲了,早已經失去爭吵咒罵的價值。

該找的找不回,該問的也沒人再知道,那段過於久遠的歲月,完全淹沒在了不能回頭的時光裏,無法再追究出更多。

像一個短暫片段,在水面上意外浮現出來,但前後左右,一無所有,窺不到任何一點能去找的可能性。

姜時念很清楚,在沈延非的面前,姜久山不敢再有隱瞞,現在說出來的就是全部了,就算弄死他,也只是這樣而已。

她一個字都不想再和他說,虛浮的腳跟轉了轉,僵硬手指微動,刮過沈延非握緊的掌心:“……回家好不好,我想回家了。”

沈延非喉結下壓,只留下一句:“姜久山,你這些年生意幹不幹凈,自己心知肚明,等著坐牢吧。”

他帶姜時念上車,車內擋板在出發時就升起來,隔絕前面的駕駛座,把兩個人封在一個小空間裏,姜時念閉著眼,一開始側過身,頭靠著車窗。

沈延非沒有動,只是沉默看她,她被他身上熱度絲絲縷縷牽引著,眼窩酸疼,忍耐不了地把臉換了方向,在流蕩的街燈裏,注視他犀利黑瞳,輕輕問:“我能靠你一會兒嗎。”

沈延非伸手拉過她,把她拽到腿上,手臂環攏,讓她整個貼在他身前。

姜時念摟住他的腰,一點聲音沒有發出,縮起肩,在他頸邊哭濕他一絲不苟的領口,她身體跟著車的行進微微搖擺,始終被他穩定扣著。

她盯著他咽喉線條,又看看窗外飛快掠去的街景,最後咽下眼淚,把其他都忍住,挑好的笑著跟他說:“學長,原來我不是沒人要的,我父母,可能……可能是我父母,他們以前辛苦找過我,我也很重要。”

沈延非合著眼,把她往胸口揉壓,聲線依然平穩,所有情緒隱匿:“你當然重要。”

於他而言,多少年了,高中到現在,沒有任何人事能比她更重要。

恨不能在胸骨上挖開把她嵌進去,又怕太急太重,像上次那樣把人嚇走。

他走了太久終於擁有她,小心翼翼也如履薄冰,一邊發瘋放縱一邊謹慎隱忍,只想有一天,她能願意主動走向他,拋開一切顧慮喜歡他,不是被脅迫或者順從,她才不會輕易離開,他甚至可以讓步,不奢求她愛他。

喜歡也好。

只是動心也好。

有一紙婚書在那,不把他拋下就夠了。

回到望月灣以後,姜時念盡量讓自己表現正常,她不能把太多負面的宣泄給沈延非,他已經為她做了太多,他從香港回來到現在都沒好好休息,不能再去承載她這些其實並沒有實際意義的眼淚。

下車的時候,她為了轉移注意力,想起那把天價拍下來的琵琶,既然退是不能退了,錢都已經入賬,總不能單純擺著壓箱底。

沈延非把琵琶從後備箱取出來,提在手裏,姜時念故作平靜,笑盈盈跟他說:“我會彈的,你那會兒沒看錯,我確實在台上多瞄了它幾眼,只是時間太久了,不確定還記不記得曲譜。”

沈延非配合她,也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輕擡眉尾,唇邊翹了翹:“姜老師這是想給我彈琴抵賬?”

姜時念耳朵紅了紅,她只是想給他彈琴,倒沒有想耍賴的意思,被他點出來一說,反而像被戳中心事似的。

“……那你聽不聽?”

“聽,”他意味深長,“去琴房裏,穿旗袍彈,唱的也不能省。”

說完他率先上樓,姜時念怔在原地,他怎麽會知道……她不止彈琵琶,還會唱歌,那些吳儂軟語的江南小調。

姜時念扯亂的心更飄忽,她慢慢進了家門,攥著的手機輕微震動,她回了神,低下頭看,是秦梔發來的幾條微信。

——“念念,我爺爺今天晚上沒搶救過來,過世了,你不用擔心,也千萬別來,現在太亂,我家裏人手夠用,後天,來觀永山墓園參加葬禮吧。”

——“還有,替我謝謝沈老板,他背後為你做很多,怕你牽掛我,也怕你覺得我是被商瑞連累的,讓人在我這邊幫了忙,徐清越那個狗都不如的東西已經嚇死,現在還在我家院子外面,要給我下跪,太可笑了。”

姜時念握緊手機,口中酸甜苦澀都攪在一起,眼眶的脹意好不容易摁下,又開始復蘇。

秦家的爺爺病了很久,一直在醫院,生前對她很好,讓她感受過親情,她去看過他很多次,但對方已經漸漸不認得她,現在過世,並不是意外,但她心裏今晚被挖掉的那塊,又不知不覺擴大。

都過世了,沒有人了,反正她本來就是孤身一個,不確定是不是真正屬於她的父母,秦家爺爺,都像是遊離在她生命之外的,她觸碰不到。

或許以後到她死的時候,她孑然一身,與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