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姜時念覺得自己好像天旋地轉了一下,等站穩以後,她視野裏就不再是商瑞和姜家的客廳,而是男人被絲白布料覆蓋著的胸膛。
情勢突然逆轉,她心率不受控制地顛簸,一時間沒有余力去考慮沈延非怎麽會在,他又是什麽時候過來的,她所有注意力,都被拉到了環住她肩膀的那只手臂上。
他掌心很燙,幾乎要透過大衣的厚度,滲入她身體。
姜時念指甲往裏扣著,克制住因為緊張而失衡的呼吸。
她從沒跟他離得這麽近過,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心臟跳動,還有開口為她說話時候喉結的細微震顫,
他身上氣息自帶本能的侵略性,很容易讓人失態,她警告自己冷靜,千萬別掙紮,別亂動。
無論沈延非現在說什麽做什麽,他都是在履行婚前協議上的承諾,來幫她立威撐腰。
她不能不識好歹。
而且……
姜時念炙灼唇間悄悄呼出一口氣。
沈延非雖然對她做出了類似環抱的動作,但實際上分寸尺度拿捏恰好,親昵,庇護,在大衣掩蓋之下,又不會太過分的緊貼。
除了最開始攬她的那一下,他似乎有稍縱即逝的過激,不等分辨就消失了,留給她的,是他一貫的從容矜重。
客廳裏寒意凝固,姜久山許久喘不上一口氣,一張臉悶得隱隱泛紫。
他瞪著沈延非看,失聲般光是張嘴,發不出聲。
他眼神又移到姜時念身上,親眼看著兩個身份懸殊到這種程度的人站在一起,而他張口閉口嫌惡的那個“女兒”,居然在沈家家主的懷裏。
姜久山漲到頂點的不可置信終於轟然破裂,眼角爬上血絲:“……什麽意思?沈總,您這是幹什麽。”
情緒已經要歇斯底裏了,他仍舊不敢在沈延非的面前造次。
葉婉臉上血色在看到沈延非的那刻就褪幹凈了,她死攥住喬思月的手,嘴唇緊繃著低喃:“他剛才怎麽說的?他……的人?”
姜久山沒膽子多問沈延非,只能再次把矛盾對準姜時念,習慣性的嚴厲發難:“你自己說!啞巴了?!”
姜時念脫離他們的掌控,也不過就是一天的時間,只有昨晚,她在酒店退房後不知道跑去哪過的夜。
對於姜時念的行蹤,他們根本沒管,料想也不過就是躲在哪哭,怨恨命運不公,害怕自己身敗名裂被電視台雪藏,用不了兩天就得跑回來,求他們高擡貴手放過。
怎麽可能才一夜過去,她就能驚得動沈延非。
沈延非握著姜時念的肩頭,正把大衣往上提,給她裹得更妥帖點,聽到姜久山的態度,他眼簾漫不經心掀開,語氣淬冰:“看清楚你在對誰說話,是我剛才說得不夠明白,還是你們聽不懂。”
他咬字緩緩,威懾卻讓滿屋子的人頭皮發炸:“從你們決定要辦生日宴的那天起,姜家裏外,就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質問姜時念,我想姜董聽過,我性格沒那麽好,你是想試試後果?”
姜久山喉嚨堵住,向後讓了兩步,深陷到沙發上。
葉婉驚怒得兩眼發紅,這種場面,她哪敢讓自己家兒子出聲,就把希望全寄托到商瑞身上。
商瑞被甩出去之後,一直半弓著身,扶住茶櫃邊沿的手越扣越緊,額角和胳膊上青筋爆出,不停地重重呼氣。
今天來姜家以前,他想過了,要是姜時念在家,只要她態度肯軟化,對他說兩句好聽的挽回,他可以跟她解釋那天帶喬思月出海的事。
也可以考慮告訴她,他沒準備退婚,該結還結。
她那天拼命作,又扇巴掌又鬧分手的,不就是因為嫉妒他對喬思月示好?!不就是覺得他在海域包廂裏說的話過分了?
喬思月的事他哄哄還行,但包廂裏那些話,雖然難聽,哪句不是事實,她本來就是個養女,給人家親生女兒讓位,謹小慎微做人,想不掉身價就過來哄他高興,錯哪了!
他繼承商家,肯娶一個不被待見的養女已經夠真心了。
結果等到了姜家,他才被告知,姜時念壓根兒就沒回來過,不知道自暴自棄地跑去哪鬼混,夜不歸宿,連蹤跡都查不到。
那一刻他怒火攻心,懶得再說話,就默許了商璇跟商家提議新娘換人的事。
等到真換了,有她悔不當初的。
然而現在……
商瑞腦中血流充得太狠,反而一片發白,他慢慢擡起頭,眯眼看向姜時念和她身邊的人,某一瞬間像是時光倒退,碎片般的畫面突兀割在他腦子裏。
高二那年,也是這樣的天氣,姜時念虛弱地病倒昏迷,懶散穿著校服的沈延非沉默摟住她,對待什麽稀世寶貝似的。
再寶貝又怎麽樣,不還是他的女朋友,他的未婚妻!
商瑞喉嚨裏溢出一點鐵銹氣,他站直,冷冷說:“姜時念,你瘋了是不是,我什麽時候答應跟你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