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交好的心思

在離島這種人人自危的壓抑氛圍裏, 托馬無疑是個很好的聊天對象兼破局的關鍵人物。

他和這裏的大部分人都很熟稔,是那種包括勘定奉行的人和聚集在當地的外國商人都很親近的熟稔;也許我耳朵上的雪花耳墜的確激起了他的一點思鄉之情,簡單聊了幾句後, 托馬很快就打開了話匣子, 並直接找了一家小店,準備“略盡地主之誼”。

“蒙德人?”

在稻妻關東煮柔軟清澈的湯水香氣環繞下,我再一次確定了眼前的青年沒有因為文化差異不小心說錯話。

“很多人會像你這麽問啦。”托馬看起來已經很習慣類似的疑問了, 耐著性子解釋道:“我的母親是蒙德人, 父親是稻妻人,小時候的確是在蒙德長大的,但是在稻妻生活了很多年, 所以也不要用一臉外國人說錯本地話的表情看著我啦。”

“誒——”我若有所思,“那你看起來在這裏待遇不錯嘛。”一個顯而易見的外國人能在鎖國令加眼狩令的氛圍下在離島混得風生水起,除開本人八面玲瓏滴水不露的本事之外,想來背後的靠山也是個相當有分量的。

“先別說我啦。”輕描淡寫的岔開話題, 托馬手裏的清酒習慣性地想要湊過來,只是他看看我的臉又收了回去給自己倒了一杯, 興致勃勃的問道:“你呢?說是須彌教令院的學生但還帶著蒙德風格的耳墜,現在又跑到稻妻來了, 不是說教令院那邊特別嚴格,怎麽跑的地方這麽多呀?”

啊,來了。

我摸摸耳朵, 嘆了口氣, “去蒙德是主要為了風花節嘛……因為有朋友熱烈邀請所以才去一趟, 只是玩的太認真了一不小心就忘了自己的正事, 現在為了畢業論文正在瘋狂補進度, 蒙德那邊沒什麽合適的選題, 沒辦法才跑到稻妻來試試運氣的。”

托馬哇了一聲,嘖嘖幾聲。

“從須彌到蒙德又跑到稻妻——”他曲起手指比劃了一會,眼神有些驚訝地看向我:“單純論距離的話,璃月應該更方便一些吧?”

“沒辦法啊,畢竟璃月能研究的……”我在是否選擇那個稱呼上不小心停了一會,在托馬的目光頻頻望向我的時候才下定決心,對他有點抱歉的笑笑:“失禮了,剛剛想說的是,璃月能研究的東西,我的父親都已經研究的差不多了,而且我也不是很想繼續他的路往下走,甚至於連他走過的路都不想去看一眼,所以才下意識避開了璃月這一選擇。”

“抱歉。”托馬皺起眉,“我是不是提起了什麽不該說的事情?”

“不,那倒沒有。”我摸摸下巴,已經模糊的記憶一點點重新變得清晰,伴隨著一些我自以為早已遺忘的部分一起,重新回歸到了我的腦海之中。

“嚴格來說,我不算是教令院登記在冊的學生。”

我如此說著,托馬神色淡定,對此果然並不意外。

教令院的學生和學者大多是類似的脾氣,初出茅廬懵懵懂懂絲毫不懂人情世故,在外面受了委屈後稍微接觸到一點好意就無比感激,他當時會選擇這樣一個對象伸出援手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也正因如此——這樣的對象很好套話,也很方便進一步交好。

比如現在,眼前的小姑娘稍微被安撫了一下後就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故事和盤托出,這種情況也是意料之中。

雖然稍微有一點點良心上的愧疚……托馬借著酒杯擋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但在這之後他會記得幫忙打一下招呼,讓這裏的人多多照顧一點的。

“家父是生論派當年頗具威望的人物,”我笑笑,“至於我嘛,勉強算得上是個子承父業?畢竟那個老頭子一開始研究的範圍是璃月古林生態情況,只不過那家夥學術研究搞了一半就去追求他的愛情了,丟了一堆爛攤子給他的學生,我某種意義上也應該算是他的爛攤子之一……所以也就被一起丟下了。”

我看托馬無比復雜糾結的表情,似乎是瞬間腦補了一堆狗血八點档的愛恨情仇。

“他的愛情就是我的母親,雖然那家夥的確非常不靠譜,但是他沒出過軌。”在他的腦洞越來越歪的時候,我還是開口把他的思路掰了回來,托馬輕咳一聲,表情略顯心虛。

“抱歉。”

“無妨。”

我搖搖頭。

“只不過當時情況特殊,我的父親拋棄了一切,最後毫不猶豫地選擇我的母親;所以我雖然不在教令院的名冊上,但也的確是勉強算得上教令院的學生……何況既然是某位大人物唯一的血脈,那麽繼承他的學識和能力,不辜負所有人延伸到我身上的期待,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對吧。”

只是教令院的期待對與一個孩子來說,稍微有點過頭了。

……各種意義上的,過頭了。

我收回思緒,倒是有點驚奇自己的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