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聽憑風引(第2/3頁)

當然了,效果肯定沒有多托雷那個熟手好就是了,比如說他能把自己切開無數個還能保證每個個體獨立思考不受影響,我就沒有那麽好的效果,“空心種子”太多了,切了和沒切一樣。

嘁。

“啊,但是種子分多了會有很多空心的對吧?”

所以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思考是不是把自己切得太碎了點,以至於真正存有意識的仍然只有“我自己”,至於多托雷現在是不是忙著收集手辦盲盒一樣到處找“蒲公英種子”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切得那麽多分得又那麽散,我現在就算死了也不一定就能是在他手裏的碎片裏復生。

多托雷現在到底怎麽想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當時挺開心是真的。

“……噫。”

溫迪看起來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他把所有疑惑化作一腔無奈嘆息,然後湊過來摸了摸我的腦袋。

“沒問題嗎?”年輕的吟遊詩人看起來非常擔心的樣子,“這裏真的還好嗎小黛?完全不對勁了啊,這種思維方式真的沒有壞掉嗎?”

羅莎莉亞一直沒有對我的發言做出任何評價,她只是擡手摸摸腦袋,然後手掌順著發絲滑下去,緩緩摩挲我的一縷發尾。

“我很清醒,認知正常三觀沒變,能正確辨認世俗意義上的善惡觀,同時也可以保證我無論切出去多少片我的主觀認識和客觀生理反應對多托雷先生的厭惡都不曾停止,還有什麽問題?”

我攤攤手,很無奈的表示:“要拿這種故事去講嗎?我可不覺得蒙德人受得住□□。”

“雖然說起來很詭異,但是造成我現在這樣子的那位罪魁禍首其實也算得上我普世意義上的第一個‘老師’——”

多托雷那家夥的人性很爛是真的,但是那家夥是個腦子非常好用的天才也是真的。

哈,多諷刺的一件事情。

明明是他把我推向地獄,偏又親自付出心血,俯身教導學識。

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對我的態度的確堪稱珍視憐愛,那份太過認真的態度甚至引來了很多完全沒必要的妒恨和“勸誡”的聲音;只是他手指再如何溫柔,指尖的溫度卻只能讓我感受到冰雪一般的寒冷刺骨,他教會我的一切都只能反復和我強調一件事——我正身在煉獄,且永遠不得逃脫的事實。

“真意外。”

溫迪的眼神有些驚訝,卻沒有叱責埋怨的意思。

“我還以為你會恨他,甚至是怨恨他到他的東西也完全受不了的地步?”

“那倒沒有。”我坦然回答。

我付出了我能付出的一切,那麽多托雷所謂的那些“賜予”,在我看來也就只是我應得的一部分“酬勞”。

那是以我為基石得到的“知識”。

那是用我的血肉鑄造的“新生”。

比起他這個所謂的引導者、創造者,更有資格獲得這份“禁忌知識”的是我才對。

……當然,我很清楚他的瘋狂在哪裏,而我的這種思維方式對與正常人來說,應該也是難以理解的瘋狂。

我自森林中蘇醒,血肉裏卻被融入無留陀的力量;

我名雪奈茨芙娜,卻從本能上否認自己是冰雪之國的孩子;

我與家人用血緣之外的感情維系,卻注定站在反叛背離的路上。

——我與蒙德並不相配。

可是風只是輕輕掠過我的額間,力度不會比吹拂草葉更重幾分,詩人彈奏起屬於蒙德的歌謠,羅莎莉亞牽起我的手把我從地上拽起來,風拂過發絲,走在前方的詩人回頭對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可是這裏是蒙德呀。”

詩人笑道。

“不用思考別人的態度,保持這樣吧,你這樣就很好,斯黛拉。”

羅莎莉亞的聲音比蒙德常年吹拂的風更冷,卻比凜冬的冰雪溫和得多。

她覆著繭子的手掌其實並不溫暖,但是很柔軟,很安定,我不需要擔心她會因為漸漸灼燙的掌溫躲避後續的觸碰和相握,我於風中清醒認知到我與這片土地真正格格不入的地方,但是這只手卻牽著我走入無人稱王的自由城邦。

她領著我在廣場的風神像前停下腳步,羅莎莉亞的手搭在我的手背上,她總有這樣的本事,修女常見的禱告手勢,在她手裏就顯得仿佛只是一個最平平無奇的安撫動作。

“你知道的,我不信這位。”

羅莎莉亞聳聳肩膀,轉頭看向我的時候,眼底卻有著極溫柔的笑意。

“你也和我一樣,無需任何人的庇佑……但是既然已經站在了這裏,稍微放松一點也未嘗不可。”

“唔,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如果不知道要怎麽做,順著風的方向走吧’。”

我失笑,但還是很配合地和她一起交握雙手,閉上眼睛。

——聽憑風引。

在不知道要怎麽辦的時候,就在這裏停下腳步,聽一聽屬於風的聲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