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偷渡者的事在與關珩通話時得到證實。

寧秋硯坐在去往蘇見洲宿舍的公交車上,看著霧桐街景。積雪未消,道路兩旁的喜氣洋洋的紅色裝飾也還沒有拆下。

“怎麽了?”關珩在電話裏問,“覺得害怕?”

語氣平常,仿佛將其撕碎的人不是他。

寧秋硯搖搖頭,意識到關珩看不見,又補充道:“不,沒有怕。”

關珩便淡淡地應了一聲。

其實一開始,寧秋硯是有點怕的。準確來說,是這樣的處理方式太過於血腥殘暴,他無法將它與關珩劃上等號。

關珩應該是優雅的,高貴的,像渡島的雪,聖潔得不沾染一絲塵埃。

但是,在最初的驚悚感之後,寧秋硯又不得不承認這很合理。關珩在某些方面絕不會仁慈,也不是什麽隱居世外的聖人,他常常都讓下面的人感覺到喜怒無常,難以揣摩,因為他從來都是賞罰分明,恩威並施。

關珩說:“沒想到會被你看見。”

寧秋硯立刻解釋道:“是船臨時出了點問題,耽誤了一會兒,不然應該我是看不到的,平叔一向都很準時。”

關珩好像笑了一下:“擔心我罰他們?”

寧秋硯捏緊了手機,緩緩承認:“……嗯。”

關珩只說:“不會。”

寧秋硯這才放心下來。

到了目的地,蘇見洲裹著一身白色羽絨服,已經站在路邊等他了。寧秋硯提了個口袋,裏面裝著白婆婆親手腌制的臘肉,他專程請婆婆裝了一點,說想要帶給他的好友嘗嘗。

聽說是“渡島特產”,蘇見洲來了興趣,高興地攬著寧秋硯往宿舍走。

醫生的宿舍樓非常幹凈,內部布置也很簡單,和蘇見洲家裏的風格差不多。他剛從家裏過完節回來沒兩天,桌子上還擺著一些年貨,一進門就問寧秋硯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房間裏很暖和,寧秋硯脫了外套奔向柔軟的沙發,沒骨頭似的癱在那裏。

“怎麽了?”蘇見洲問,“沒睡好?”

“沒有。”寧秋硯臉上泛起可疑的紅,支支吾吾地說,“有點感冒。”

臨走前的那一天下來,他的身體非常酸軟,已經被開發得很徹底了。像是所有物被打上了標記,從裏到外,深至骨髓,細至指尖發梢。

獵物與獵食者在一起,禁忌,卻又放縱,是稍微想一想都會燒起來的程度。

屬於他和關珩。

他怎麽好意思告訴蘇見洲。

蘇見洲伸手過來在額頭上摸了一把,寧秋硯立刻拂開他的手:“好得差不多了,沒事。”

蘇見洲打量他,發現他好像瘦了一點,但精神很好,氣色也紅潤,的確不像是有事的樣子,便意味深長地說:“渡島挺養人的。”

寧秋硯:“……”

他就知道蘇見洲猜得到,好歹蘇見洲是個醫生,兩人還熟得不能再熟。

在這事上他們沒有交流太多,蘇見洲是直男,不至於會和寧秋硯交換心得。寧秋硯說了一些在島上發生的趣事,說自己想拍個關於渡島的紀錄片的,還給蘇見洲聽了一點剛有些雛形的曲子。

這曲子連關珩都還沒聽過,寧秋硯想讓沒有去過渡島的人來評價,他詢問蘇見洲聽後是什麽感覺,只需要給出幾個直觀的詞語即可。

蘇見洲說:“很溫暖。像春天。”

寧秋硯可不是往那方面去寫的,越聽眼睛睜越大:“怎麽會?”

蘇見洲笑著補充:“都是戀愛的酸臭味。”

“別聽了。”寧秋硯幹脆把耳機搶回來,“你只顧著調侃我,一點都不客觀。”

蘇見洲說:“是真的,聽起來渡島是個很溫暖的地方。如果有一天我能去參觀參觀,也許可以客觀一點。”

基本上所有的霧桐人都對渡島很陌生,甚至連它的遠貌都沒見過,因為即使出海,大部分的航線也不會和霧桐重疊,除非上次的旅遊規劃得以實施,否則渡島一直列在航線外。

“你想去嗎?”寧秋硯問。

如果蘇見洲想去的話,他會試著去問問關珩。

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請求,他表現得足夠好的話,關珩應該是會同意的吧?

“想。”蘇見洲無可奈何地看著他,“更想去看看那位把你迷得神魂顛倒的關先生,去謝謝他,讓你過了一個完美的春節。”

寧秋硯想了想,拿出手機:“我可以給你看他的照片。”

兩人像以前那樣靠在一起,寧秋硯有種奇妙的感覺,蘇見洲在介紹他參加私人獻血項目的時候應該沒有想到過會有這樣的一天。

因為蘇見洲,他擁有了關珩。

屏幕上是那張春節的雙人合影。

攝影師交給關珩以後,由關珩將其他的照片一起發給了寧秋硯。離開渡島的短短一天裏,寧秋硯已經拿出來看過很多次了。

照片中的兩個人並肩而立,均是身著正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