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渡島的春節延續著一些傳統習俗,除了準備豐盛的大餐、放煙花爆竹,也有掛紅燈籠、寫春聯等活動。分布在守林小屋、發電站,農場以及養殖場等地生活的人們匯聚在一起,大宅裏外到處都是喜氣洋洋。

大年三十,康伯將關子明、顧煜,還有其他兩個小輩都叫來偏廳,跟著他一起剪窗花。

也叫了寧秋硯。

那時寧秋硯正雙手插兜站在雪地裏,望一望三樓,又低頭踢一腳地面的雪,像是在想事情。

聽到康伯叫他的聲音,他擡起頭來,卻又是一副輕松的樣子,還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跑進偏廳裏,大家都拿著紅紙開動了。

顧煜給寧秋硯留了個身邊的座位,另一邊坐著關子明。

康伯和藹謙遜,平時總不顯山露水,但他一拿起紙和剪刀,那雙巧手展示的精彩技藝就讓大家都崇拜地發出了贊嘆聲。

只見他三下五除二地剪完,再笑呵呵地抖落開,一只登枝喜鵲便栩栩如生。

往年的剪紙活動顧煜沒參加,這次驚喜得哇哇大叫,迫不及待地抓著剪刀大叫著“康爺爺教教我”。關子明去年剛上島忙著生悶氣,也沒有參加,但看上去還算淡定,只是和旁邊兩個年輕人傳遞康伯的作品觀看。

寧秋硯第一次留在島上過年,對一切都感到很新奇。

因為是單親家庭,和親戚的走動也不密切,在他從小到大的記憶裏,春節其實都是一個看起來隆重,但較為普通的節日。去年母親去世,春節對他來說則更為冷清。

當時他和關珩發過信息,祝關珩新年快樂,關珩說“他們在慶祝,爆竹太吵”,他還幻想過渡島的春節會是什麽樣的。原來比想象中更熱鬧,甚至,比海洋另一頭的人類世界還更有年味。

康伯先教大家剪福字。

寧秋硯第一張剪錯了,關子明遞過來一張剪好的:“給你。”

“給我?”寧秋硯不解。

關子明有點基礎,剪得很快,有點別扭地說:“我沒給準備新年禮物,這張福字就當送你了。下次給人送東西提前說一聲,才好準備還禮。”

寧秋硯明白他的意思,酷酷地接過來:“OK。”

剪完福字,便是進階教學,康伯教大家剪鯉魚。

顧煜放棄這麽復雜的學習,沉迷剪福字和自由創作,寧秋硯倒是一板一眼地,和大家一起提問、討論,認真地跟著康伯一步步地剪了下來。

正全神貫注地剪著,偏廳裏忽然安靜了一瞬。

像是上學時嘈雜的班級裏忽然陷入短暫的安靜。

寧秋硯剛要擡頭,便感覺後頸被一只微涼的手輕輕捏住,心猛地跳了起來。

大家都停止了說話,似乎不敢往這邊多看一眼,連關子明也表現出幾分不自然的畏懼和僵硬。

“先生。”

站在桌子一端的康伯頷首。

寧秋硯往回看,關珩正站在他身後,垂眸對他說:“來。”

很簡短的一個字。

說完,關珩便先一步往走廊方向走去,還特地對康伯點了點頭。

寧秋硯趕緊放下剪刀,站起來去跟隨關珩的腳步。

走入走廊時寧秋硯回頭看了一眼,大家已經有說有笑,得到指示的康伯叫來幾個傭人,他們拉開厚重的窗簾,偏廳一下子亮了。

渡島的活躍時間段與別處相反。

這是大宅即將正式開啟夜晚的征兆。

也預示著,來自各地的客人們將在入夜時登島。

*

寧秋硯跟著關珩穿過走廊,踏上樓梯,每經過一個地方,便有一處的窗簾與擋板在他們身後被撥開。傍晚的天光已經不如燈火明亮,但灰藍的暮色與暖調光線交映,多了一層瑰麗夢幻的色彩。

他們一路上了三樓,進入臥室。

大床旁多了一個移動衣帽架,上面掛著一套剛剛熨燙好,整齊挺括的正裝。

看尺碼,那套衣服應該是寧秋硯的。

不是上次穿過的那一套,而是李唐新做好,請人專程送來渡島。

“脫衣服。”關珩說,“換上這一套。”

寧秋硯抓住衣擺,利落地擡手脫掉了衛衣,裏面還穿著一件薄T恤,要脫去之前他下意識看向關珩,視線碰到一起,關珩鳳眸幽黑,表情平淡,沒有什麽不自然。

於是寧秋硯把T恤、長褲也脫掉了。

皮膚暴露在不算冷的空氣裏,起了一點細小的顆粒。

走到衣帽架前取下衣服,再剝開西裝外套,解開襯衣扣子時,他才懊惱為什麽不先準備好再脫衣服。

雖然早已在關珩面前完全地裸露過自己,寧秋硯卻還是會因此耳朵發燙。

不過,他還是慢條斯理地、仔細地把襯衣穿上了。

即使知道關珩正看著。

他屬於關珩。

包括身體的每一處。

這次的正裝沒有配領結,但配了一條領帶。

寧秋硯把領帶套上脖子,試圖學著影視劇中看過的那樣,將它打成結。關珩人坐在床上,說了一次“過來”,然後長臂一伸,抓著領帶的一端,把他拉到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