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2頁)

身後的關珩卻把他的手拿回來,下巴抵在他的頭頂,低聲說“是假的”。

手指親密地劃過白皙的手臂內側,那行深藍的拉丁文字母。

其意為“山巔的月光”,是紀念去世母親的刺青。

寧秋硯好像習慣用這樣的方式來銘記生活裏一些想要記住的事,用自己的身體,皮膚。耳後的愛心是,手臂內側的拉丁文是,耳垂上關珩給的耳洞也是,很難說以後還會不會增加別的。

明明那麽脆弱,卻又對自己有奇怪的破壞欲。

寧秋硯和他這個年紀的大部分男孩一樣,都是叛逆的矛盾體。

但是他又太乖。

無論在外面如何張牙舞爪,特立獨行,在關珩面前都會順好毛,無所不從。

如果就這樣將他永遠地留在渡島,禁錮在這三樓,禁錮在這房間的大床上,他也只會睜著那雙濕漉漉的、小狗般單純的眼睛,只要關珩開口,他便會無條件地答應。

因為他是關珩的。

“擡手。”關珩說。

寧秋硯快碎了,但還是翻過來,聽話地擡起了手。

火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躍,關珩披散長發,低頭吻了他的嘴唇,獎賞似的說“乖孩子”,輕得如同遙遠的呢喃。

細鏈發出聲響,雙手重新扣在了一起。

關珩細致地分開他。

溫柔繼續。

但不再讓他隨意觸碰。

*

寧秋硯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睡了個昏天黑地。

大概是累極,他沒有怎麽做夢,醒來才發現回到了自己的臥室裏。人躺在被子裏,穿著自己的衣服,床頭的小黃花換了,是一支白色小蒼蘭,不知道在這種天氣是怎麽摘到的。

那些戒指都放在桌面上,紅寶石的耳釘也在。

他猜是關珩抱他下樓的。

起床時身體酸軟得厲害,寧秋硯的四肢都在發抖,卻不是因為饑餓,而是一些難以啟齒的原因。

好在除了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痕跡,他一點也沒有受傷,所以只面紅耳赤地緩了一會兒,還是穿戴整齊去洗漱。

寧秋硯先去了一趟廚房,白婆婆不在,一位嬸嬸告訴他白婆婆去了農場,還有幾天就春節了,他們需要在那裏將準備好的一些食材收好帶回來。

島上不僅有養殖場,也有溫室農場,寧秋硯之前聽說過,但那裏有些遠,他還一次都沒去過。

廚房裏倒是隨時都有吃的。

寧秋硯自己動手做了份簡單的食物,勉強恢復了一些力氣。

康伯也不在大宅裏,傭人說:“他和先生一起出去了,會晚些回來。”

外面還是白天,關珩一般不會在這時出門。

何況關珩並沒有吸他的血。

寧秋硯猜想一定是有什麽緊急的事。

迷迷糊糊地,他記得之前關珩接了個電話,好像是發生了點什麽事,需要關珩去一趟。

不過當時他剛被關珩抱去洗過澡,頭一沾到枕頭就失去了意識。

三樓對寧秋硯開放,即使關珩不在,寧秋硯也可以隨時上樓。

樓下沒有手機信號,寧秋硯來渡島幾天就失聯了幾天,等於人間蒸發,他得重連手機信號,看看有沒有錯過什麽工作或學校的消息。

這還是寧秋硯第一次在關珩不在時,進入關珩的領地。

三樓一切如舊,先前那副不忍直視的情景已經被整理好了,幹凈,昏暗,有序。

步入其中,幾天來發生的每一幕便都播放電影似的,於每一個角落在寧秋硯的眼前回放。他穿過的睡袍掛在沙發上,看過的書好好地擺著,喝過水的杯子也都放在一旁的高櫃裏。

他坐進那個黑絲絨沙發,熟練地曲起腿,仿佛仍和關珩一起擠在這裏。

手機裏的信息大部分是同學討論作業的,也有社交軟件的私信,還有幾條是蘇見洲詢問近況的。

寧秋硯一一回復了。

想了想,他給關珩也發了一條。

[您什麽時候回來?]

房間裏卻響起短信提示音。

寧秋硯循聲找去,看見關珩的手機扔在了床上,屏幕短暫地亮起,提示著“您有一條新信息”。

寧秋硯心中微微一動。

關珩的手機壁紙是一張熟悉的風景照,是從室內角度拍攝的,白天的溯京鐵塔。

他拿過自己的手機,看著自己設置的那張夜景壁紙,心跳變快了。

原來他和關珩竟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對方拍攝的照片作為桌面壁紙。

一張是黑夜,一張是白天。

他又給關珩發了一條:[雪停了。我想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