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飯後兩人邊走邊聊,蘇見洲感覺寧秋硯真的變了很多,不再那麽喪,也不再那麽死氣沉沉,雖然仍算不是個熱血開朗的人,但在說起喜歡的人時眼神帶著光。

蘇見洲從沒見過那位居住在渡島的關先生,也不知道對方曾經有一張在網絡上流傳掀起熱度的照片,每次聽寧秋硯說起,他也只是隱約在腦海裏勾勒出一個病懨懨的年輕富家子形象,博學多識,孤獨,帶著點神秘。

可是這些足夠了,就憑這些,就足夠把渾身藝術細胞的寧秋硯迷得神魂顛倒。

蘇見洲問:“他知道嗎?”

寧秋硯馬上就明白過來,蘇見洲是在問剛才說的“我喜歡他”的事。

思考了兩三秒,寧秋硯回答道:“……知道。”

他從沒對關珩表白過,但他覺得,關珩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畢竟連陸千闕都能看出來。

不,應該是他們身邊的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寧秋硯實在是太不擅長掩飾情感了。

“那他是什麽反應呢?”蘇見洲又微微蹙眉,“是接受你,還是沒表態?寧秋硯,你沒怎麽接觸過那個階層的人,他們很多時候什麽都不說,只是吊著你,就能他們獲取想要的東西。你不要只是一味地付出,被對方表現出現的善意迷了眼睛。”

蘇見洲畢竟要比寧秋硯大幾歲,見過的世面更多,尤其是在醫院那種地方上班,人情冷暖都早就看了個透徹。他說這些都是事實,語氣平靜,不顯得咄咄逼人。

寧秋硯頓住腳步,知道蘇見洲都是為了他好,如兒時一樣乖巧地應了。

隨後,他認真地告訴蘇見洲:“關珩不是那樣的人。”

這是寧秋硯第一次說出關珩的名字。

直接念出這兩個字,好像無論如何都顯得太過親密了。可是真的把它們念出口以後,他與遠在渡島的關珩仿佛距離一下被拉近,提醒他,他們的關系已經更進一步的事實。

“關先生沒有想要從我這裏獲得什麽。”寧秋硯說,“而且……這世上好像都沒有什麽東西是他想要的。”

關珩已經什麽都擁有了。

或者換個說法,那就是什麽都不需要再擁有了。

氣氛變得安靜。

他們繼續前行,蘇見洲忽地嘆了口氣,問:“他是已經病得很重了?”

寧秋硯“啊”了一聲,沒想到蘇見洲會往這方面想,只好摘掉帽子,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含糊道:“……嗯。”

“你看能不能找他要一份病歷。”蘇見洲正色道,“雖然我不是學這個的,但是我老師認識很多國內外著名的血液病專家——”

“不用了。”寧秋硯趕緊說,“他們自己就有安排的。”

蘇見洲望著他。

寧秋硯補充:“渡島也隨時都有專業的醫生在。”

這不算是撒謊,淩醫生就長期住在渡島。

蘇見洲便擺擺手:“也是,那種富豪說不定早就把世界上的專家都請了個遍,我也幫不上什麽忙。”

寧秋硯只好又點點頭。

關珩是個病秧子且命不久矣的設定在談話中被深入刻畫,這個誤會一時半會兒是解不開了。

後來蘇見洲看寧秋硯的眼神一直有些黯然,似乎在感嘆命運對寧秋硯的不公,好不容易遇上個想要珍惜的人,卻又注定離他遠去。

兩人分別時,蘇見洲還特地擁抱了寧秋硯,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

和蘇見洲聊過之後,有時寧秋硯會想,既然關珩不打算從他這裏獲得什麽,那麽他究竟該如何給這段關系定義。

關珩說,要他將自己完全地交付出來,會對他提更嚴格、更過分的要求,也會對他豐厚的獎勵。

寧秋硯不在意獎勵,但是……如果小皮箱裏就是所謂的更過分的要求呢?

寧秋硯有點崩潰。

他偷偷地在網絡上搜尋了相關的信息,有很多都讓他瞠目結舌,難以置信,他不知道世上還有人有這樣的愛好。那些東西有的讓他反感至極,渾身不適,出現惡心與憤怒的感覺,有的卻又看得再次面紅耳赤,簡直推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不管怎麽樣都好,他心裏其實很清楚,如果對他要做那些的人是關珩的話,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甚至還會有一點可恥的期待。

關珩發現了他的心不在焉。

聖誕節前夜,舍友們都有安排,寧秋硯去了黑房子。

沒錯,他現在管那棟暗色調的、有黑色大理石的房子叫黑房子。

看來看去,寧秋硯也沒能選出什麽家具,只是被雜志上的一張能自由調節角度的智能床墊所吸引,自己去店裏買了個很薄的床架,將送來的床墊了上去。

除了這張床墊,房子裏就是一套音頻設備,一些寧秋硯的衣物和日用品,除此以外別無他物。

小皮箱當然是不可能繼續放在宿舍的,被他塞進了行李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