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3頁)

他長發披肩,低著頭眼睫半斂,輕輕地抿了一口杯中液體。

然後擡眸看了過來,瞳孔中央映出一點深紅。

心猛地跳得很快。

寧秋硯不想留在這裏,轉頭朝外走去。

這一次他經過那些家畜,生機盎然、熱騰騰活生生的牛羊,再沒有轉頭去看。

剛走了沒多遠,迎面碰到一個人。

他愣住了。

是那個他第一次來渡島時,在船上碰見的男孩。

一個月過去,對方的表情和當時沒有什麽區別,看起來依舊是生人勿近。

男孩推著一輛裝滿了幹草的推車,打扮和農夫沒什麽兩樣,手腕上的手銬已經不見了,看起來已經適應了這裏的生活。

原來,對方被帶上貨車,是被送到這裏來了嗎?

這算不算是被強迫的非法勞動力?

上次在船上有些不愉快,寧秋硯也不認為男孩會搭理自己。

路很窄,對方推著車經過時,他下意識往旁邊讓了讓,聽見對方說:“你又來了。”

寧秋硯訝然。

第一個想法居然是——原來他不是啞巴啊。

男孩停在寧秋硯面前。

這裏就他們兩個人,很明顯他是在對寧秋硯說話。

寧秋硯又來渡島了。

這本來就是計劃中的事,所以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他只“嗯”了一聲。

男孩站在那裏,面無表情地說:“上次在船上害你受傷的事,對不起。”

這下寧秋硯也不好意思再板著臉了,他不是一個很能記仇的人。

對方給他道歉,他就原諒了那次的事:“沒關系,已經沒事了。”

“在渡島傷口會好得很快。不管是什麽傷,只要他們不想讓你死,就都能好。”男孩像是在解釋什麽,或者暗示什麽,“所以你不應該帶著傷上島。”

寧秋硯心中一動,緊張追問:“為什麽?”

男孩卻不說話了。

寧秋硯思緒紛呈,想到了自己掌心的傷口,也想到了那個被鹿角戳穿腰部的小工。

那麽嚴重的傷,淩醫生卻說那個人會沒事的,按照這時男孩的說法,難道那個人的傷也會像自己掌心的張口一樣,消失不見嗎?

這種完全沒有科學依據的事,怎麽可能呢?

兩人相顧無言。

男孩看起來不會再吐露半個字。

有些冷場。

寧秋硯便換了個話題:“你是在這裏工作嗎。”

“兩年。”男孩說,“我只在這裏待兩年。”

寧秋硯:“……哦。”

對方大概像他一樣也簽了某種協議。

男孩還是沒什麽表情,說:“我叫關子明。”

說完,他就推著車走了。

寧秋硯被留在那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回應他上次在船上說的那句“你好,我叫寧秋硯”。

不過,這個男孩這麽巧也姓關,是不是和關珩有某種關系呢?

*

回去的路上寧秋硯一直在走神。

關於渡島,關於關珩,他或許已經隱隱察覺了什麽,可又完全說不上來。

上一次他在論壇上發過帖子以後搜索到的那些東西,這時再想起來,似乎能與這裏的一切產生一點關聯。

可每當他想起渡島的人,想起關珩,又覺得距離那些無稽之談非常遙遠。

關珩令他畏懼。

卻又令他有非常強烈的安全感。

那種復雜的感受組成了一種奇妙的感覺,讓寧秋硯無法掙脫,猶如陷入了一張自己也不想脫離的網。

站在樹林中,他驀地停住腳步。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偏離了回到主路的小道。

樹林大得似乎沒有邊際。

高聳入雲的冷杉、幹枯的灌木,還有遙遠的海岸線。

寧秋硯意外地迷路了。

他換了幾個方向行走,都沒能成功回到小道上去,也沒能再找到養殖場。他拿出手機,指南針是能用的,可是他完全不記得那幢大宅到底是在北還是在南。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寧秋硯發現了一座廢棄的白色燈塔。

這裏距離大海竟然已經很近了。

手機還有百分之三十的電量,他用手機照明走到燈塔前。

推開門,迎面而來的灰塵嗆得他咳嗽不已。

燈塔裏有一些電子設備,但是都停機了,所幸是通電的。

寧秋硯找到電燈開關打開,然後順著樓梯爬上去,想站在高處看看能不能看見他們住的房子。

等他上了燈塔最頂端,被燈光刺得快睜不開眼睛。

他居然無意中把燈塔點亮了。

一顆心漸漸放了下來,聽說燈塔的燈光最遠能穿越幾十公裏,康伯他們要是發現他不見了,說不定能發現這裏。

不過,他很快發現了別的辦法。

——燈塔上居然有手機信號。

打開通話記錄,一天前關珩的手機號碼還在上面。

看到那一串數字,寧秋硯記起關珩對他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