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2頁)

他聽見關珩冷淡地提醒:“上一句。”

寧秋硯咬著嘴唇,很輕易就地想起了上一句是什麽。

關珩擡手,輕輕托著他的下巴,似乎知道他說不出口。

寧秋硯臉上滾燙,關珩的手指如想象中一樣涼。

“是我沒有講清楚這句話意味著什麽。”關珩依舊垂眸看著他,“那麽我現在重新說一次。”

“從你來到渡島,到徹底離開渡島這段時間,你要把你自己全部交給我。這意味著你的身體、行為、思想,毫無保留,全部都交給我。”

“我會負責你全部的需求,包括你絕對的人身安全。”

這番話講得很溫和。

關珩並不咄咄逼人,也不帶什麽讓人不適的感情色彩。

他只是在對上一次過於簡略的談話做補充。

“不管你身邊發生了什麽,在擔心什麽,都不重要。”

關珩緩緩地說得更清晰,俯視他:“開心也好難過也好,全部交給我來替你完成。這期間你只管放肆地生活,我會做出一切不會傷害你的決定。”

這席話讓寧秋硯內心某處受到了強烈的震撼。

從來沒有人和他講過這樣的話,聽著太過不可思議,也過於讓人沉迷。

他們對視著。

關珩問:“聽懂了嗎?”

關珩的瞳孔呈深黑色,沒有上次能見到的那種若隱若現的深紅,但給人的感覺同樣危險。

在這樣的注視下,寧秋硯睫毛顫了顫。

關珩命令道:“現在再說一次。”

寧秋硯心跳如擂,終於開口:“把我自己交給你。”

“記住了。”關珩的手指離開了他的下巴,“你不會想知道懲罰是什麽。”

寧秋硯乖得類似於某種淩醫生口中的小動物。

暖和的爐火炙烤中,他縮成小小一團,看著關珩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

事後寧秋硯每次想起這天在關珩房間的談話,都有理由認為那時候關珩其實是在生氣的。

雖然關珩表現得很態度柔和,溫文爾雅,甚至講理得不可思議。

在寧秋硯經驗過少,生活趣味又過於貧瘠的人生中,登上渡島以後的生活差不多是他的人生情趣至高點。

回房後他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借著窗外白雪投映的天光回憶關珩說的每一字每一句。

他知道這樣的關系很奇怪。

哪有人能將自己的身體、行為,乃至思想都完全交由另一個人決定呢?

那樣的人活著有什麽意義?

然而他並不抗拒。

在遇到關珩之前,寧秋硯並不清楚自己的身體有這樣的怪異因子。

如果把這種事告訴別人,人們會不會覺得他是一個異類。

可是對方是關珩。

這種秘而不宣的約束與被約束感,讓寧秋硯對接下來的幾個月都有隱隱的期待。

淩醫生如約而至,像上次一樣來房間裏給他抽血做獻血前的準備。

“這一個月有按照我給的食譜去吃嗎?”細細的針頭紮進皮膚,淩醫生問,“你看起來氣色不算太差。”

寧秋硯正在出神,視線落在外面的藍色湖面。

上次來時見過的湖面上的那一艘小船不見了。

渡島的氣溫比上個月更冷。

湖面已經徹底結了冰,冰層厚得再不會被人踩碎。

被問得回過神,他說:“謝謝您的食譜,很有用。”

淩醫生微笑:“那當然。”

接著道,“我還以為你這次真的不來了,好一陣擔心。我來霧桐找你是行不通的,必須得你親自跑一趟,上次我們已經談過這個問題了。”

寧秋硯點點頭。

獻血前的檢查在霧桐也能做,交通對渡島來說其實也不是問題。

淩醫生知道他依舊不能理解,終於頓了頓,說:“可能你以後就會明白的。”

抽完血,寧秋硯問:“淩醫生,上次受傷的那個小工,他好些了嗎?”

對他的關心有些意外,淩醫生笑了笑:“好多了,他會康復的。”

淩醫生走後,寧秋硯在房子裏站了一會兒,轉身看見放在地毯上的紙箱。

是關珩給他的,他還不知道裏面裝了什麽。

拆紙箱時寧秋硯使用了一把抽屜裏的小刀。

拆到一半,他坐在地毯上,盯著自己完好的右手掌心發了一會兒呆。

然後繼續拆箱子。

箱子很沉,裏面是一盒關於野生動物的拼圖,圖案很漂亮。

寧秋硯翻到盒子背面看了看說明。

這幅拼圖足足有33600片。

他想,拼完也就是下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