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誰也不會發現世界上有一個人消失了。

寧秋硯想,要真是那樣,他現在算不算是慢性自殺。

又走了幾分鐘,傳入耳中的沉悶的海浪聲變大,海岸線也逐漸清晰。

海灘上堆積著一些舊船,船身布滿各種憤怒的、狂熱的塗鴉,經過冬天海風的侵蝕已經模糊不清,能看出都是些中二病的產物。

從剛才那位司機對他的反應來看,寧秋硯猜測這些船是屬於一些非法使用私人碼頭的年輕人的。

私人碼頭管控不如公共碼頭嚴格,用不著相關部門簽發的出海許可,所以常常有人偷偷地通過私人碼頭出海。

看起來渡島的主人不會管,所以這裏比他想象的要亂。

再走一兩百米,透過樹林影影綽綽的間隙,寧秋硯看見了一艘與眾不同的白色大船。

白船停泊在碼頭旁,隨著海浪蕩漾,船身被保養得閃閃發亮,一看就屬於很有錢的人,還是普通人接觸不到的那種有錢。

他松了一口氣。

甲板上只有一個人,約四十幾歲年紀。

那人在風中朝他喊了聲:“你就是寧秋硯?”

問話像接頭暗號。

寧秋硯緊了緊帆布包帶子,心跳得有些快:“是。”

那人一揚下巴:“上船!”

這麽快的嗎?

都不檢查身份證或者核對一些別的資料,就直接上船?

寧秋硯鼻尖凍得通紅,有點介意這種隨便,他猶豫地問:“今天的風這麽大,出海會不會不安全?”

那人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徑自往船艙走了。

寧秋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權衡下認為沒錢比死亡更可怕。

他不得不向金錢折腰,所以還是上了船。

船艙裏暖和很多,布置得沒有想象中那麽豪華,看著很是沉穩低調。除了剛才站在甲板上那個男人,還有一個年紀與寧秋硯差不多大的男孩也在船上。

男孩已經坐了最靠近角落的沙發,身上披著一床毯子,可能是怕冷,全身都遮著嚴嚴實實的。

寧秋硯另找了位置坐下,主動和他打招呼:“你好,我叫寧秋硯。”

誰料男孩只是冷冷地朝他看了一眼,就把視線移回了艙體內壁上,明顯不打算搭理人。

寧秋硯閉了嘴,抱著自己的帆布袋與吉他,也一聲不吭。

論裝酷,他不見得會輸。

“你可以叫我平叔。”先前在甲板上的男人講話直率,不客氣地對寧秋硯說,“以後每個月都是我在這裏接你,今天你遲到了二十分鐘,希望下一次你可以早點到。”

寧秋硯摘了帽子與圍巾,烏黑柔軟的頭發亂蓬蓬的:“好的平叔。”

他長得清秀,臉上還有一股稚氣,看著就是好人家嬌生慣養出來的小孩,不知道為什麽會來這裏。

平叔的態度有所好轉,神情稍稍緩和地告訴他:“比這惡劣好幾倍的天氣我們也出過海,這點風浪不算什麽。你只管放心,有關先生的吩咐,我肯定讓你平安上島。”

寧秋硯又說:“好的平叔,我沒問題。”

男孩轉過頭,似乎被他奉承式的回答震懾到,寧秋硯一酷到底,連眼神也沒給。

平叔用對講機通知開船後,船就動起來了。

寧秋硯問平叔大約多久才能到,平叔說:“今天的天氣估計要兩個多小時。怎麽,你暈船?”

寧秋硯搖搖頭:“還好。”

事實上,他們這天去往渡島的路程花了四個小時。

出發後不久,海面就下起了冰雨,等到視野被灰藍色的海平面所填滿,再也無法辨別方向時,就如天氣預報裏預測的一樣,海上也下起了雪。

黑雲密布,天與海連成了一線。

天空低得造成了即將整個墜落入海的錯覺。

寧秋硯在洗手間裏吐了兩次,吞了一顆平叔給的暈船藥,又躺在寬大柔軟的沙發上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再也不敢看大海一眼。

半夢半醒中,他開始思考為什麽會有人會選擇住在渡島。

渡島與世隔絕,出行不便,若是度假還能說得過去,可是選擇定居在那裏,簡直就是非人類正常行為,難道所謂的秘密富豪們都這樣與眾不同嗎?

寧秋硯聽說過住在渡島的人。

兩年前,“關珩”這個名字首次被人曝光在了秘密富豪榜上,因為豪擲數億買下渡島這種大手筆,讓他一出現就立即位居榜首。

而過著普普通通生活的寧秋硯,之所以會關注到什麽秘密富豪榜,也全賴榜單上附帶的一張關珩的照片。

被拍下的那一刻,男人正從車裏躬身出來,披散的黑色長發隨意挽在耳後,下顎線輪廓深刻,只露了個異常白皙的側臉,整個畫面透著一種朦朧的陰柔。

照片傳播得很快,寧秋硯也是在同學群裏無意間點開的。

說實在的,他依稀記得那張照片不怎麽清晰,應該是晚上拍的,根本看不清人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