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童年

一開始聽到屋外的慘叫,齊楚以為是徐笠一時沒控制住打人了。

直到他拉開門,看見把齊志成摁在地上,單手控制住齊志成地中海禿瓢,另一只手攥成沙包大的拳頭,在薄薄T恤掩映下,全身肌肉都繃緊,拳拳到肉,砸的齊志成哭爹喊娘的顧西野。

平日裏單純又良善的小顧此時此刻有種兇神附體的既視感,原本上揚的唇角抿的緊緊的,一臉暴戾,仿佛剛剛齊志成罵的不是齊楚,而是他一般。

這哪還是青春純愛陽光奶狗啊,這直接進化到瘋批暴躁狂犬了啊!

徐笠站在一邊觀戰看好戲,他早看齊志成不順眼了,想揍但是礙於齊楚面子不好動手。

現在有了顧西野做‘武替’,何樂不為。

眼見齊志成滿臉是血,連哭腔都要發不出來了,齊楚趕忙制止:“顧西野!住手!”

賣力打人的小顧一秒回頭,陽光燦爛,“哥?”

“快起來,別打了。”齊楚上前拉住顧西野肌肉緊繃的胳膊,低頭一看,果然,手背上都蹭破皮了。

“他借高利貸,就該有挨揍到死的覺悟。”顧西野微微喘息著,看起來真的是揍的很用力了。

齊志成一句話不敢再說,躺在地上,小聲哼哼。

“徐笠,你把他帶醫院去,”齊楚居高臨下看著齊志成,“他是替我揍的你,醫藥費我全包,但話說的也沒錯,你以後要挨的揍還多著,不差這一頓,好自為之吧。”

殘局交給徐笠收拾,小顧乖乖跟著齊楚回家。

回到家裏,齊楚一邊低頭收拾雜亂的客廳,一邊老太太念經:“你怎麽這麽沖動?再怎麽樣也不該動手啊,雖然他真的挺欠打,但是現在可是法律時代,你要是把他打出個三長兩短怎麽辦?難不成我要親手送你去蹲局子嗎?”

“哥不生氣嗎?”顧西野跟在齊楚屁股後面,齊楚轉到哪他轉到哪。

他很生氣啊。

那個人怎麽敢這樣罵齊楚?

而且自己都給他機會了。

是他自己給臉不要,還敢再罵一次試試的。

“他嘴不幹凈,就是欠打,哥打不過他,我替哥打,總要讓他長點記性,不然他會一直覺得你好欺負。”顧西野抿緊了唇,抽抽鼻尖,“我不想看見哥受委屈。”

齊楚聽著這聲兒不對,一回頭,果然,緊緊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小顧紅了眼睛,正無聲地流眼淚,那淚珠子就跟不要錢似的,一顆顆從他眼眶中滾落出來,在顧西野漂亮的臉蛋子上留下一道兒晶瑩的痕跡。

“我的媽呀,你怎麽哭了?”齊楚大驚,遇上這種奇葩親戚的是他,他都還沒哭,顧西野先哭了,“哭什麽?手打疼了?我去給你找醫藥箱——”

“我都聽到了。”顧西野抓住齊楚的衣角,他在樓道裏待的太無聊了,就偷偷把耳朵貼到了門上,想聽聽裏面的動靜。

恰巧,就聽到了齊楚小時候的事情。

齊楚小時候就沒了父母,已經很慘了,親戚卻還虐待他,連書都不給他讀。

這樣貧賤百事哀的事情簡直離顧西野太遠了,他不能想象,齊楚在親戚家寄人籬下的日子是怎樣的,也不能想象在該讀書年紀的齊楚不得不輟學的生活又是怎樣的,那樣的日子,他只是聽到就難過的不想在聽下去。

可想象不到,卻絲毫不影響顧西野心疼齊楚,心疼到他無比憎恨那個初次見面的齊志成,恨不得揍死他。

顧西野單手捂著眼睛,低頭嗚嗚哭著,齊楚捧著紙抽不知道怎麽安慰他。

“哥——我真的很難過。”

“別哭啦,這又和你沒關系。”齊楚拉下顧西野擋著臉的手,抽了四五張衛生紙蓋住他哭的‘水光瀲灩’,十分讓人有欺淩欲望的臉,“都過去那麽久了,我早不在意了。”

齊楚輕聲安慰著顧西野,但顧西野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的更兇了。

他在替齊楚委屈,在替齊楚難過。

其實仔細想想,面臨這些事的年輕齊楚似乎真的沒有時間悲傷委屈。

他的父母一前一後死在了礦難裏,一夕之間沒了爹媽,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齊楚還在河套邊跟同齡的小夥伴抓魚苗玩。

礦上的領導到了家裏,跟齊楚的爺爺奶奶簽了合同,給了一大筆錢,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有一個成年人對齊楚解釋他的父母死亡的前因後果,也沒有人把齊楚父母的屍體從坍塌的礦石下挖出來,靈堂停了七天的棺材是空的。

齊楚就呆呆地靠著棺材,望著遠處濃雲下聳立的礦山,直到出靈。

也是從那一天起,齊楚徹底成為了村裏沒有爸媽的小孩,開始今天在爺爺奶奶家住,明天到二叔、三叔家借住,撿上面哥哥姐姐穿剩的衣服穿,不要的東西用,連新年,都難以擠出一身全套的新裝,往往第一年棉服,第二年棉鞋,第三年棉褲,湊齊一身時,棉服已經破舊地從銜接處擠出了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