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久不見

溫敘醒來後覺得喉嚨幹澀,他緩緩睜開眼環顧了四周,發現自己正在躺在病床上掛水,身上還蓋著一件黑色的襯衫。

擡手攥住那件襯衫的衣領向上扯了扯,溫敘將自己的臉蓋住。

棉質的襯衫抵在鼻尖上,他深深地呼吸,胸腔起伏。

屬於陸清禾的味道遙遠又陌生,讓溫敘的心間蕩漾著酥麻的感覺。

他說不上來,就好像是飽受饑餓後大快朵頤時的一晌貪歡,無論之後會不會再次遭受饑餓的折磨,這一刻的滿足感是無法比擬的。

這並不是陸清禾信息素的味道,雖然心中起了波瀾,但身體並沒有反應,溫敘心中的疑惑還是沒有解開。

病房的門輕輕打開,腳步聲漸漸靠近,一只手慢慢將襯衫的領子折起,露出了溫敘的額頭,他的眼睛依舊被衣服遮住。

那人動作很輕,他將手貼在溫敘的額頭上,掌心貼著溫敘的額頭感受他的體溫。

似乎不太確定感知的溫度,他又將手掌貼上溫敘的側頸。

病房裏闃然無聲,在幽暗的環境中感官放大,被那只手觸碰肌膚時發出輕微的摩擦聲音,溫敘的心中像是石頭被投進湖水中一樣無法平靜。

良久,那只手離開了溫敘的額頭,繼而來到了他的頭發上。

指尖溫柔地打理著散亂的頭發,整理好後,一根手指卷起一縷轉了個圈,勾住後捋住發尾又任由頭發滑走。

做完這些,那人坐在溫敘的床邊。

溫敘闔著的眼睛動了動,他盡量控制自己均勻地呼吸。又過了一會兒,他翻了身側躺著,蓋在臉上的衣服也順勢滑落。

溫敘睜開了眼睛,他先是盯著地面愣了愣,然而肩膀被一只手按住,他被迫平躺了下來。

陸清禾起身先檢查了吊瓶的情況,他站得筆挺,普通的淺灰色短袖在他身上格外服帖,也襯出他膚色的冷感。

溫敘的目光落在了陸清禾的手臂上。

在昏暗的環境中,那一道道的傷疤像是藤蔓將手臂纏繞。靠近手腕位置的傷口上,結痂的部分不知道何時脫落,露出一小段淡粉裸露的皮膚。

溫敘開口,嗓音沙啞,“我想喝水。”

陸清禾伸手從床頭櫃上拿了一瓶礦泉水,動作利落地擰開了瓶蓋。

溫敘用手肘支撐起身體接過那瓶水,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哪有給病人喝礦泉水的?”

外面的天剛蒙蒙亮,窗簾並沒有完全拉上,從縫隙中投來的薄光打在陸清禾的臉上,他淩厲的面部輪廓顯得柔和,“你退燒了,不算病人。”

溫敘仰頭喝了幾口水,喉嚨的幹癢感得以緩解,他看向陸清禾問他:“你怎麽知道我退燒了?”

“剛剛摸過。”陸清禾回答

溫敘斂起雙眸盯著陸清禾,“你摸我哪兒了?”

陸清禾不動聲色道:“額頭。”

本來想讓陸清禾體驗被抓包的尷尬,可他過於坦率,到頭來確是溫敘自己吃了癟。

將礦泉水瓶放在床頭櫃上,溫敘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5:18分。好在今天能夠休息一天,不然照這個情況兩人都無法正常參加比賽。

陸清禾臉上的倦意掩蓋不住,他的眼皮有些腫,臉色倦怠,不時關注著吊瓶。

溫敘瞄了一眼旁邊陪護的小床,他對陸清禾說:“我想回酒店睡覺。”

陸清禾又看了一眼吊瓶,“水還沒掛完。”

“那就等掛完,”溫敘盤腿坐在床上,擡頭面對陸清禾,他的眉心突突地跳著,語氣自然道:“對了,好久不見,陸清禾。”

經歷前兩天的劍拔弩張後,今天這樣正式的打招呼來得並不合時宜。

陸清禾走了過來,他彎下腰推了一下溫敘的膝蓋,然後拉出被壓住的輸液管整理好,只回應了一個“嗯”字。

“那我就當你也說了一句‘好久不見’了,”溫敘將陸清禾的襯衫拿抱在懷裏,“還沒來得及恭喜你,終於實現自己的夢想了。”

成為SER的正式隊員和隊長,拿下全國冠軍和MVP選手,活躍於生存使命的各項聯賽。這幾年陸清禾展現了自己非同一般的操作水平,就連商業價值也逐年提升。這對於一個職業選手來說是不可多得的。

陸清禾禮貌地回了一句“謝謝”。

然而從他的臉上,溫敘沒有察覺到一絲“感謝”的意思,更沒有看到實現夢想的喜悅。

重逢後,溫敘覺得陸清禾沒有變,可好像也變了。

對人依舊冷漠,可對溫敘也是。

兩人陷入沉默。

面前的陸清禾已經不再是溫敘熟悉的那個人,三年的時間不長卻足以改變很多。至少在提到夢想時,陸清禾不再像剛成為SER的隊長時那樣,連眼神對未來充滿憧憬與期待。

也是那一年,為了追隨陸清禾的腳步,溫敘原本打算報名參加SER戰隊的青訓。可機緣巧合下,溫敘聽說了陸清禾標記鐘言聲的事情,陸清禾也親口承認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