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宣傳歸宣傳, 上課仍是上課。

時都台買下了獨家首播權,第一輪播完,各大衛視緊接著開始重播, 把收視率各自分走。

哪怕是到了九月開學的時候, 熱度仍是居高不下, 看得叫其他影視公司都眼饞。

自從第一部紅了開始,同類型的玄幻劇雨後春筍般生了出來, 偏偏再怎麽個模仿,哪怕名字叫《重光日》,都沒法蹭到多少關注度。

到底是靠質量而不是靠博出位, 觀眾都不是傻子,眼睛跟明鏡兒似的。

公司一直謹慎著沒有接廣告,怕鋪天蓋地不分好歹的廣告敗了觀眾的眼緣。

像是捂著金玉之光, 直到盛極耀眼的那一刻, 再讓徹底綻出光芒來。

蘇沉雖然在遇著蔣麓之後性格開朗許多,到底還是喜歡清凈。

九月一道,他就不想再去接受這個采訪那個拍攝, 去學校裏一躲了之。

蔣麓本來還跟舅舅去了幾場高層的酒局,後來也覺得厭煩, 借口想好好讀書, 也跟著走了。

他不是不通世故, 但也看不慣那些個投資方拉著舅舅談天說地, 有吹不完的牛,裝不完的場面。

舅舅先前有早期肝癌,雖然在家裏瞞了些日子, 後來他還是知道了。

肝已經切了大半, 碰酒既是危險。

不管蔣麓攔或者不攔, 那幫傻貨都會起哄著敬酒,惡心到讓人沒法擺出個笑臉。

能投資的非富即貴,要麽是家財萬貫的地產商,要麽是華爾街上有頭有臉的金融大亨。

幾個億幾個億的投,十幾億二十幾億的收回來,全都是相當漂亮的買賣。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蔔導演在圈子裏名望再高、資歷再老,在一些人面前也只能笑著接酒。

蔣麓再回學校,聽著朗朗的讀書聲,都驀地生出幾分貪戀。

他清楚家裏為什麽執意讓他讀書。

年紀太早見過那些煙酒味繚繞的臟處,再回到幹凈簡單的校園裏,人都能長長緩過一口氣來。

蘇沉等了兩三周沒見著蔣麓,聽說他在學校裏,卻不見哥哥來找自己,想了想還是迎著被盯著看的壓力去高年級找他。

從初中部走去高中部要十五分鐘,學校太大地方又繞,一路還得問問學長學姐要怎麽走。

所有人一見著他都驚訝到說話有些語無倫次,客客氣氣不多打擾,還十分熱心。

有個學姐直接領著他去高一四班,在門口招呼了一聲。

“蔣麓,有人找你。”

蔣麓正在看著窗外發呆,再一回頭,看見教室門口穿著初中部校服的蘇沉。

他站起來,出來見他。

“有事?”

“走,出去轉轉。”

正是入秋時節,長廊上花藤絢麗,綠樹都墜著許多小果子。

蘇沉陪他慢慢走著,也不詢問,低聲道:“我本能覺著你不高興,過來看看。”

蔣麓停下來,靠著花藤許久,皺眉開口:“我跟著去了幾個酒席。”

“覺得很惡心。”

蘇沉嚇一跳:“他們對你做什麽了?!”

“不,但是有些陪酒賠笑的小明星,看得讓人難受。”

這種風言風語,在八卦小報裏常有爆料。

說是潛規則,在好些人那裏也是尋常舊事了。

每年想當明星演員的人有那麽多,藝校裏幾千人,模特裏再出幾千人,演藝公司各選拔幾千人。

但最後能火能出頭的,不到萬分之一。

用身體,用媚眼,憑資本,憑背景,得拿出十二分的本事爭奪那一絲的曙光。

八卦小報裏講得多了,出身清白行事磊落的人,也免不了被潑許多臟水。

這些風聲從來傳不到被保護良好的蘇沉耳裏,但蔣麓一直清楚。

有暗中說蔔老爺子男女通吃,一輩子不婚娶是造孽殺生太多的;

有嘀咕說蘇沉早就是內定的權貴子弟,訪談節目裏說的普通出身都是假的;

至於蔣麓他自己,父母都被杜撰了好幾輪,還有人說他是舅舅的私生子,傳得有鼻子有眼。

蔣麓不想讓蘇沉接觸圈子裏的臟事,真假一概不談。

“我跟朋友說,現在回來上課,單純是幫忙看著點你,怕哪個不長眼的禍害我弟弟——當然這也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那些烏煙瘴氣的地方……去一次膈應一次。”

蘇沉沒問是去哪,大概是那些富人常去的地方。

高級會所,高爾夫俱樂部,遊艇別墅之類的。

他坐在蔣麓身邊,只安靜聽他說。

“我從小跟著舅舅長大,把他當作榜樣。”

“他是最傑出的導演之一,早早被記入影視教科書裏。”

“但每一部作品的人前風光,都少不了人後受罪。”

蔣麓講到這裏,嗓子微澀,停頓了許久,像是在嘗家裏長輩受過的苦。

“拍戲累,少不了熬大夜。”

“要指揮演員攝影燈光,事事操心,沒得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