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殯葬從業者

“等一下。”莫傑兩指在山根處揉了揉,“我們擡過來的,真的是杜寡婦的丈夫嗎?”

“是他。”白秋葉說,“杜荷安排工作的時候,提到過屍體的名字,就是杜有福。”

其他人或許不記得這個細節,但她重復了很多次,在她的記憶中,這一點很清晰。

“那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發帶男不住看向周圍,仿佛有什麽人藏在黑暗中,伺機而動。

“時間錯亂。”柳鶴說。

“嗯?”

“二十年前,二十年後,時間交疊。”柳鶴解釋。

“你是說這個副本,其實有兩個時間線。”莫傑推了推鏡框,“這樣解釋,的確能說得通。”

“怪不得杜寡婦家只有二樓擺了紅蠟燭,貼了喜字,一樓卻擺著貢品祭鬼。”發帶男說,“如果樓上是二十年前的新婚夜,樓下是二十年後的中元節,就說得通了。

白秋葉聞言突然一個激靈。她沒想到一個待了十三年的副本,竟然還能有如此驚人的發現。

他們從王師傅那折返,遇到鬼打墻時,街道旁陌生的房屋,不也應證了這一點嗎。

那是兩條時間線重疊在一起後形成的怪像。

“這個穿紅衣服的人,又是誰呢?”發帶男說,筆記最後的記錄是一年前,可以證明這個人的時間線不在二十年前,“他為什麽帶著這本記錄死在井裏。”

聽到他的話,白秋葉的目光落到穿紅壽衣的屍體臉上。

這張臉像是被水泡發的饅頭,皮膚拉伸成薄薄的一層,像完全被打濕的白色羊皮紙,隱約能透出底下的肌肉紋理。

其中臃腫的已經失去活性的膨脹肌肉,給人毛骨悚然的觀感。

雖然屍體像變質的灌水豬肉,甚至失去了身為肉類的質感,但是仍然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這屍體的觸感,怎麽這麽奇怪啊?”見屍體沒有詐屍的傾向,發帶男大著膽子用樹枝戳了戳體表。

只見樹枝穿透皮膚,插進發脹的肌肉中。

發出的聲音像戳破了幾十張疊在一起被浸濕的白紙。

“他被紙質化過。”柳鶴說,“應該超過了50%。”

白秋葉腦袋裏響起叮咚的聲音,仿佛完成了一次連連看。

紙質化,又對上了一個。

“現在總算有了紙質化的線索,不是無頭蒼蠅了。”莫傑說,“時間錯亂不影響我們的工作,只要在對的地方,對的時間完成就行。”

他們將杜有福的屍體徹底從井中取出,卻發現明明是才死的屍體,已經爛得看不清長什麽樣子。

屍體就像燉軟爛的雞肉,隨便用剔骨刀一劃拉,就能輕輕松松地將骨頭剝出來。

發帶男震驚地問:“難道這麽快就泡爛了?”

就算用工業堿浸泡,這麽快就把肌肉和筋膜泡松軟,簡直無法理喻。

白秋葉問:“會不會因為井下的時間線在變化。”

莫傑一怔:“有可能。”

他們忍著惡心,將杜有福的屍體移到溪邊。

這條溪,將山腳分為兩半,他們在南,另一半在北。

當他們來到溪邊的時候,直播間的畫面猛地拉遠。觀眾們看見,白秋葉他們所在的溪水是彎曲的,像太極符號中劃分陰陽的中間線。

一半陽,一半陰。

白秋葉他們點燃的屍油燈亮起熒熒火光,卻渺小得馬上就能被黑暗吞噬。

那被溪水分割開的空間,仿佛兩個世界一般。

岸邊的巨石仿佛潛伏在此處的鬼怪,奇形怪狀的水草蔓延上岸。

一邊茂密,而另一邊,如同死一般枯萎,陳舊,像是老一輩人傳聞中不詳的夜晚,籠罩著褪色的迷霧。

正在這時,一片漆黑,連冷月都無法穿透的另一邊竟然也有同樣的燈光亮起。並且它像磁鐵一樣,朝著白秋葉他們逼近。

直播間的觀眾毛骨悚然,屏幕上的彈幕凝滯了許久。

那道光看上去和屍油燈發出來的光極為相似。

究竟是什麽?

副本中,白秋葉他們對多出來的燈光毫無察覺。

“死水泡屍,活水洗骨。極兇極怨,燃燈避之。”莫傑看向他們,“洗骨還是提燈,自己選。”

“洗骨是為了清洗怨氣,讓亡魂安息。”陳宸猜測道,“你們說杜寡婦讓我們給她老公洗骨,難道是因為她老公死得很冤……”

“杜有福是不是被她給害死的?!”陳宸感覺自己找到了整個故事的盲點,“被人害死變成的鬼比因為意外死的鬼更厲害,我們那個熟練度……杜有福絕對會屍變,媽的,媽的——”

“他死的時候是新婚當晚,紅事變白事,大喜大悲是極端情緒,變成鬼也太正常了。”莫傑無奈地說,“而且紙條也說了,燃燈可以避開。”

“但是——”

“反正必須選一樣工作,你看白葉,只有1級,她都沒你怕死。”莫傑轉過頭,看到白秋葉正往身上貼著什麽,動作幹凈利落,毫不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