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出洞

梁燁俯視著地上跪著的百官, 神情倦懨地扯起了嘴角笑,“平身。”

卞滄的身後,是一群早已投誠神色惶惶的叛臣, 梁燁在他們心裏留下的陰影太過可怖, 只是這樣被這個瘋子笑著看都會後脊發冷, 仿佛死亡近在咫尺。

“如今的局勢,就算陛下您現身也已無力回天。”卞滄站在玉階上, 神色冷淡道。

“卞大人留著這個空位, 不就是讓朕來坐的嗎?”梁燁懶懶地支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趁今天朝中百官都在,也正好聽一聽卞大人伸冤。”

“伸冤?”卞滄好像聽見了什麽笑話, 冷靜地看向龍椅上的梁燁, “梁琮因為一句莫須的命好召我一雙兒女入宮,看著他們被活活燒死,還要像畜生一樣啃食他們的血肉,我的夫人被他派去的人活活勒死……我在大殿門前跪下伸冤, 梁琮問我伸得什麽冤。”

大殿之內一片嘩然。

“君要臣死, 臣不得不死, 何來的冤枉。”卞滄淡淡道:“在你們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陛下, 我滔天的仇恨早已經隨著梁琮的死煙消雲散, 權勢如此, 無論我再如何不甘心, 妻兒都回不來了。”

“那你現在又在做什麽?”梁燁似乎一點兒都不著急, 仿佛只是早朝上隨意的問話, “學朕砍人解悶玩兒?”

此話一出, 不管是叛變的沒叛變的臣子都忍不住將頭低得更矮了。

雖然陛下救星一般及時出現,但是總覺得興致起來會比卞滄更可怕。

卞滄擡起頭看向他,“梁琮說這都是命,我偏要向世人證明,什麽命什麽不祥之刃不過是生殺予奪者欺淩弱小而找出的借口。”

“那你現在和惠獻皇帝有何異!?”大臣裏有人怒聲反駁。

“並無什麽不同,我做掌權之人,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手裏,我要你們死,你們就活不了,包括你梁燁。”卞滄臉上沒什麽表情,“梁琮之死,梁華和王煦遂的死,談家兵變,魏萬林叛國,十萬北軍被坑殺,甚至東辰出兵都是我說服的申玥儷,挑起戰火,全部都是我所為。”

“卞滄!”崔運憤怒又震驚地瞪著他,厲聲質問道:“你為何要這麽做!?”

“看著北梁這個龐然大物一點點衰落,讓自己暢快些許罷了。”卞滄笑道:“崔大人,你為國為民,我惡事做盡,也不過是求個問心無愧。”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晏澤皺眉道:“人有私心無可厚非,但你不該讓無辜之人為你的仇恨鋪路!陛下聖明,豈會不為你平反?”

“平什麽反?”卞滄自嘲一笑,“梁琮迷信邪道,聽信胡言,認定了我夫人是不祥之人,我的孩子名號就是救他命的良藥,他說有,豈能無?”

卞滄一擡手,隱藏在暗處的士兵紛紛現身,數不清的刀劍齊刷刷的對準了朝臣和龍椅上的梁燁。

“卞滄!你這是謀反!”有人高聲喝道:“你就算殺了陛下也得位不正!”

卞滄道:“大人怕是誤會了,我並不想當這個皇帝,我也不需要,只要你們都去死就可以了。”

坐在龍椅上的人發出聲輕蔑的笑,“那你也得有這個本事。”

“陛下以為自己能走得出議事殿?”卞滄看向過分從容的梁燁。

“為何要走?該走的是你。”梁燁微微一笑。

燈火通明的議事大殿周圍,高墻轟隆作響,四散而開,露出了裏面森然的機關,無數利箭紛然而至,徑直穿透了叛軍的心臟,刀劍相撞的聲音刺耳又尖銳。

驚雷暴雨之下,皇宮各處高聳的宮門轟然而動,巨大的沖車將宮門撞得四分五裂,身著黑甲的帝王親兵如決堤之水洶湧而入,同世家聯合的叛軍廝殺在一起,血染宮墻。

大都以西,待命已久的西軍同鬼魅般出現的北軍兩相對峙,呂恕高高舉著帝王虎符和聖旨高聲喝道:“陛下親筆在此!西軍各部,待守各郡,如有違者,格殺勿論!”

在他身後是數十萬裝備精良的北軍,他們剛從沙場之上浴血而歸,煞氣正重,一聲聲低吼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如猛虎低吟,威懾著蠢蠢欲動的對手,手中的兵器在雨中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馬蹄聲烈烈,大都東南西北十六處城門在廝殺聲和暴雨聲中改旗易幟,漆黑的軍旗上繡著的梁字被金龍纏附,替換了世家華麗又繁復地昂貴旗幟,一時之間,大都的各大世家在兵戈聲中亂做一團,百姓們聽著馬蹄聲刀劍聲惶惶不安,緊緊地閉上了門窗,更有甚者跪在佛龕神像之前誠心禱告,只盼不起戰亂苦求平安。

焦炎握著刀站在城墻之上,目光越過了兵荒馬亂的大都,落在了皇宮那座龐大的陰影之上。

十載山上,梁寰努力地踮起了腳尖,試圖看清大都那點幽微不明的火光,龍驤將他抱了起來放在了肩上,站在旁邊的百裏承安看向暴雨中看不清輪廓的大都,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