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縱欲

馬車疾馳在官道上, 大都的城門已經近在眼前。

車裏的青年生得清秀,然而眉宇間似有郁郁,他再次不死心地看向對面神情嚴肅的侍衛, 客氣地問道:“這位大哥, 不知卞大人讓在下來京城到底所謂何事?”

此人正荀曜。

一年前, 他同長霖書院的同窗來大都參加科舉考試,狀元及第, 本是件大喜事, 結果卻莫名其妙卷入了科舉舞弊一案,在大牢中關押數月,無論他如何申辯,罪名都死死扣在頭上, 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 誰知事情又峰回路轉,洗脫了罪名,但他的仕途也自此斷送,灰頭土臉地回了河西。

荀曜本來就是長霖書院的佼佼者, 不說考上狀元, 但上榜及第是十拿九穩, 他原本已經暢想自己今後的仕途該如何走,卻不料險些丟了性命, 回鄉後他只覺得人生一片灰暗, 甚至想過尋死, 直到他的啟蒙恩師前來開導, 也承蒙父母親不棄, 他終於逐漸接受了現實, 開辦了學塾, 也與青梅竹馬的姑娘定下了親事,只等著十日後完婚。

誰知一群人忽然闖入他家中,帶著大都卞滄卞大人的令牌,不由分說就將他拽上了馬車。

這一路上無論他如何打聽,都沒能從這些人口中打聽出半個有用的字來,舞弊一事已經毀了他半生,如今依舊像一團揮之不去的陰影籠罩在他頭頂,讓他既惶惑又不安。

“荀公子不用擔心。”對方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漠,“到了大都您自然會知道。”

荀曜在心裏罵了兩句,然而還不等罵完,馬車忽然停下,若不是他眼疾手快拽住了窗簾,險些直接誆出去。

“什麽人!?”外面有人怒喝。

然而只聽見了細微的一陣聲響,外面便陷入了寂靜,只剩下馬蹄煩躁不安地踏在地上的聲音。

坐在他對面的人臉色一變,“荀公子,請您待在車內不要出去。”

言罷,掀起簾子便出去了。

半炷香後。

荀曜實在等得心驚膽戰,大著膽子掀開了簾子,愕然地看著外面的場景。

那些“護送”他的人全都橫七豎八躺在了地上,不過未見半滴血色,仿佛那些人只是睡著了,而唯一站著的,是個穿著樸素的道士,對方看上去不過二十四五的年紀,背著柄劍,手中一柄拂塵,氣質清冷出塵,無喜無悲地朝他望了過來,然後對著他行了個道家的禮。

荀曜蹲在馬車上咽了咽唾沫,下意識還了一禮。

“貧道茅山嶽景明。”對方站在原地未動,“公子可自行離去。”

荀曜從未聽過什麽茅山,他抓緊了門框,“這位……道長,您可知道這些人為何要抓我過來?”

嶽景明道:“大都有人在尋你。”

“是誰?”荀曜皺眉道:“我不想以後每天都提心吊膽地活著,還望道長為我解惑。”

嶽景明看向他,“我亦不知,此人來歷成迷,行蹤詭譎,我已追蹤他近百年,仍未見過其真面目。”

荀曜驚愕地看著他,對方看上去不過二十余歲,但周身氣質完全不像個年輕人,雖然說得話離奇,但聽上去莫名讓人信服,他忍不住問道:“他找我做什麽?”

“不知。”嶽景明道:“或是奪人性命,或是奪人軀殼,又或者邪法煉丹,公子最好不去,遠離此人。”

荀曜覺得對方在胡說八道,但這個叫嶽景明的道士看上去實在太淡定了,仿佛並不在意他信與不信,只是據實相告,他甚至覺得,倘若自己執意要去,對方也不會攔他。

荀曜腦子轉了一圈,心下頓時有了計較,“倘若真如道長所言,我一介普通人定然無法對抗,道長既然來救我脫困,定是心懷慈悲之人,還望道長庇護。”

他下車,對著嶽景明行了一禮。

嶽景明也未拒絕,“公子可隨我入城。”

荀曜幹脆利落地跟在了他身後。

他看得出這個人有真本事,且氣質清正,倘若真如對方所說,那跟著這個人才是最保險的辦法,而且……他總覺得嶽景明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道長,我們接下來去往大都何處?”荀曜忍不住問道。

嶽景明看了一眼緊閉的城門,轉頭看向荀曜,客氣地問道:“公子可怕高?”

“啊?”荀曜愣了一下,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高聳的城墻,“應該、應該不怕吧?”

“得罪了。”嶽景明一把扣住了他的腰帶,帶著他輕松地飛躍過了城墻。

荀曜驚愕地看著天空離自己靠近又倏然遠離,不過眨眼的功夫,就踩在了大都城內的石板上,張開的嘴甚至沒來得及合上。

“請。”嶽景明松開手,聲音冷淡又客氣。

“道、道長您請。”荀曜看向他的目光瞬間變得崇敬起來,宛如在看一位德高望重的百歲老人。

——

肖春和看著梁燁沉默半晌,“……你非得這樣抱著他聽我解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