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領教

帶著人多了終歸拖慢了速度, 王滇勒停了馬,對被他點到的副將交代了一番,便帶著長利騎著快馬趕往四盤山。

為什麽非要將梁燁支開呢?

用充恒設下圈套, 吸引梁燁上鉤, 不管是甕中捉鱉還是黃雀在後都能將梁燁一軍, 將梁燁引到離障目山這般遠的四盤山,完全就是多此一舉, 甚至都發揮不了充恒要挾的作用, 就變成了一步廢棋,到底是什麽大聰明想出來的辦法?

難道背後的人不止一波?

王滇呼吸一滯,若是這樣,真正危險的不是充恒, 反而變成了梁燁。

‘……梁燁必死無疑。’祁明的話猶在耳邊。

雖然無法確定祁明到底是真心提醒還是故意放話來擾亂他的判斷, 但不能否認這句話潛意識中對王滇產生了影響。

對於世家而言,梁燁死在戰場上是最好的結果,如果梁燁僥幸沒死,也要他死在回大都的路上。

步步為營, 如履薄冰, 卻總有算不到的意外。

他不該放梁燁自己一個人去。這個念頭在王滇心中越來越強烈, 明明無論何種情況,梁燁都有能力去應付, 他卻仍然感覺到了強烈的不安。

“駕!”他用力地抽著鞭子, 只希望身下的馬跑得能再快一點。

雖然理智告訴他去了也未必能幫得上忙, 但他就是想看見梁燁, 看著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幹什麽都好, 得在他身邊。

就算這回是梁燁算計他, 他也認了,不就是當皇後麽,他當就是。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

“駕!”他又甩了一鞭子,風聲愈大,水流湍急,天邊隱隱約約傳來了雷聲,路邊的枝葉被風吹得嘩啦作響。

“公子!”長利追上來猛地拽住了他的韁繩。

王滇呼吸不穩地看著他,雷聲之下,傳來了刀劍相撞的廝殺聲,兩個人悄無聲息地下了馬。

“梁燁肯定算準了有人埋伏,大概率是將人馬留在了山下。”淅淅瀝瀝的雨落下來,臉上傳來了微涼的觸感,讓王滇勉強冷靜了下來,“但他只帶了三千人,對方帶的人未必會少,我帶得那些人還在後面,一時半刻也趕不上來,我們先上山。”

“公子,四盤山地勢險峻,如今又下了雨,貿然上山太危險了。”長利不贊同道。

王滇沉思片刻,“不行,必須得先找到梁燁,他見不到充恒,肯定意識到被人耍了,容易仗著自己武功高強沖動行事,對方肯定是算準了他這一點,保不齊會同歸於盡。”

梁燁聰明,但也容易冒險,這一點王滇從很久之前就察覺到了,倒不是說梁燁魯莽,他會動腦子,但是碰上了生死抉擇的時刻,他會更傾向於冒險一搏,生死無懼,當戰力呈現碾壓優勢時他這種行為模式會極大地振奮人心,但當他單獨行動時,反而變成了最危險的弱點。

尋常這弱點倒也不足以致命,可一旦摻雜了個人感情,就會讓他不夠果斷——比如沒有按預期看見充恒的人。

簡而言之,這廝殺紅了眼容易被陰。

不怕死的要是碰到一堆不怕死的,那還真就是必死無疑的局面。

王滇跟著長利繞開了主要廝殺的戰場,繞道上了山,最後不得不棄馬而行,好在長利的武功並不弱,帶著他一個不會武功的在崎嶇山路上也能如履平地。

不得不感慨貴有貴的道理。

雨勢愈發大起來,王滇索性將過分誇大的外袍脫了,紮起了下擺,使勁摸了把臉上的雨水,低聲道:“方才廝殺的地方是在山北,對方應該是從北面上的山,梁燁他應該會從西面上山。”

“公子如何知道?”長利忍不住問。

“他性子無常,但又多疑謹慎,總會多想兩步。”王滇繃著臉道:“如果是我,我會猜對方說不定知道我會從南面繞後偷襲,那我偏不,剩了東西兩邊,我會覺得西邊不吉利,那肯定反其道行之偏從西邊上。”

“……”長利覺得公子有病,但不敢說。

直到他們繞到了西面,長利看著尚未被雨水沖刷幹凈的痕跡,驚訝道:“公子,這邊有人來過,約莫有二十多個人,大部分輕功尚可,帶得多是暗器。”

“那就是了。”王滇被雨淋得有些睜不開眼睛,“梁燁的暗衛之前出了亂子,他立馬全換了人,這些暗衛大多年輕,輕功還沒好到一點痕跡都留不下,走。”

長利點了點頭,王滇忽然停下轉頭問他,“你有沒有聞到什麽?”

長利使勁動了動鼻子,茫然地搖頭。

王滇又閉上眼睛聞了聞,只依稀聞到了幾絲模糊的味道,卻在雨中不甚清晰,他正要再開口,卻被長利一把捂住了嘴按住肩膀壓進了灌木叢裏。

“有人。”長利低聲道:“公子屏息。”

王滇和他蹲在草叢裏,眯起眼睛看向遠傳倏然落地的數十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