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聖旨(第2/2頁)

前邊辭藻華麗啰裏吧嗦一大堆,恨不得將人誇得天上有地下無,連王滇都覺得不耐煩時,雲福終於口幹舌燥地讀到了重點,“……朕心甚慰,茲特封王滇為丹陽王……予冊予寶,鹹使聞之……朕征戰在外,太子年幼,特許丹陽王代行監國之權,朝中事宜,皆可定奪,欽哉!”

話音落,滿殿寂靜。

饒是王滇也愣了一下。

梁燁這廝信誓旦旦說的什麽定情之地,他起先以為是他們“圓房”時的偏殿,結果愣是沒找到一片紙,他不信邪,又依次去了碎雪園、禦書房、寢殿、浴池、假山、荒殿裏的小廚房甚至狗洞都被他和充恒扒了個遍,愣是沒找到梁燁所說的聖旨,最後實在找不到,他和充恒去了禦花園梁燁種番薯和青豆的地,眼看大臣們已經被請入宮中,最後翻遍了地,在西北角落的一棵半死不活的橘子樹底下找到了梁燁的聖旨。

“這什麽時候多了棵橘子樹?”王滇當時拿著聖旨就匆忙往議事殿趕。

什麽狗屁的定情之地,他連印象都沒有。

“啊,主子剛給你下完蠱玩泥巴的時候種的。”充恒說著,見王滇面色古怪,改口道:“主子剛給你下完蠱給番薯和青豆除草的時候種的。”

雖然把番薯苗當成野草給拔了。

王滇拿著聖旨恨不得罵娘,定個屁的情,結仇還差不多。

——所以王滇甚至沒來得及仔細看聖旨,但不出意外是要給他權力便宜行事。

只是王滇沒想到梁燁給得權力這般大,異姓王監國,王滇覺得自己要是不謀反一下都對不起梁燁這般信任。

死一般的寂靜過後,議事殿裏便炸開了鍋。

大梁自建國一來就沒立過異姓王,盡管梁燁只是給王滇封了個二字王,不如一字王貴重,但那也是個實打實有封地的王爺,丹陽郡緊緊挨著大都,是第二繁華的大郡,這是生怕王滇不會起反心!

晏澤崔運還有卞滄三人面色難看地查看完聖旨上面的玉璽印記和暗紋,的確是梁燁親自蓋上的印,甚至冊寶都準備得十分精美,完全不像是倉促準備……

潑天的權勢富貴砸下來,王滇卻沒有半分欣喜,反而心底隱隱覺出了不安——以往常梁燁對他的猜忌和防備,別說兩人只是睡了幾次,就算是睡成千上百次,他也不可能如此信任自己,雖說如今形勢危急,但梁燁絕對有什麽別的算盤。

他到底想做什麽?

王滇面容沉肅不辨喜怒,反倒更讓眾人覺得他深不可測,聖旨明晃晃地宣了下來,他們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下——就算不想認下,周圍這些兇神惡煞的士兵和早就被控制的家眷也不容他們有異議。

只是這樣一來,王滇是切切實實站在了眾臣的對立面,將所有人都得罪了個徹底。

異姓王又怎麽樣?只要他現在不敢謀反,待梁燁活著回來,天長日久,總有叫他死無葬身之地的時候。

王滇拿著聖旨,看著跪在地上行禮的眾臣,終於隱約明白了梁燁的用意。

若朕活著回來,你這攝政王便做到了頭,你反是不反?

若你不反,你猜朕留你不留?

歸根結底變成了一句——王滇,你信不信朕?

倘若王滇反了,那把龍椅就會是梁燁手裏最牢固的繩索,王滇將永遠都離不開大都的皇宮,做北梁的帝王;倘若王滇沒反,梁燁便可以完全交付信任,給他最想要的“平等”和“尊重”,如此一來王滇又如何走得了?

潑天富貴權勢做誘餌,不惜用江山為賭注,梁燁任性到了極點,卻也徹底堵死了王滇的所有退路,無論是死是活,誰輸誰贏,王滇都被他永遠禁錮在了身邊。

用江山,用權勢,用情愛,用梁燁自己。

大概從王滇過了雲水重新踏進北梁的第一步開始,梁燁就知道自己勝券在握了。

夜色深重,寂靜空曠的議事大殿裏,王滇坐在龍椅前的台階上,垂著眼睛又將那道封王的聖旨看了一遍,字字句句都像極了梁燁的勝利宣言。

他已經懶得去深究梁燁往他繩子上編頭發的別的含義,或許他真的只是想取結發之意,或許有意無意還摻雜了些別的心思和計謀,又或許早在很久以前梁燁便步步為營……但王滇就是沒能沉得住氣,狠得下心,折斷梁燁的翅膀將人徹底獨占。

他往後一倒,明黃的聖旨遮住了臉,兩邊的卷軸帶著金帛滾落向兩邊。

玉階冰冷刺骨,仰面躺在上面的人錦袍微抖,笑聲逐漸變大,在空曠的殿中如癡似癲,帶著酣暢淋漓的愉悅和痛快。

好你個梁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