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時機

這個除夕注定過不安穩。

梁燁收到充恒的信之後不眠不休地往回趕, 回宮之後還沒來得及喝口熱茶,就傳來了卞雲心自殺的消息。

梁燁帶著人過去的時候,卞雲心正哭得梨花帶雨, 看見他便嚎得更大聲了, “哀家不活了!我兒如此狠心, 將哀家囚在這深宮不得出,反倒認哀家的死對頭當娘, 哀家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掛在房梁上的白綾被開門帶進來的寒風一吹, 就晃晃悠悠落在了她臉上,被她塗著顯眼豆蔻的手胡亂地抓了下來,然後就對上了梁燁冰冷的眼神。

卞雲心登時嚇得打了個哆嗦。

梁燁揮退了周圍伺候的宮人,沉著臉走到了她面前, “起來。”

卞雲心拿著袖子胡亂地抹了把臉, 臉上的妝容有些發糊,她使勁掐了把大腿,扯著嗓子開嚎:“讓哀家去死!”

“起來!”梁燁驟然怒喝了一聲。

卞雲心的嚎哭聲戛然而止,神色倉惶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幹站著半晌, 捏著袖子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 放軟了聲音道:“燁兒,哀家……真的知道錯了, 你總不能這樣一直將哀家禁足, 崔語嫻那個老賤人已經死了, 咱們母子兩個再也不用受她脅迫, 只要再除了談亦霜那個賤——”

她對上了梁燁陰沉警告的目光, 恐懼之余又甚是委屈, “我們才是正經母子, 哀家聽聞你連選秀都讓她操持,甚至想娶她的侄女,你這樣將哀家這太後置於何地?你都不知道外面傳得有多難聽!還說你跟小太妃不清不楚……”

梁燁聽她尖銳的聲音聽得頭痛,冷冷打斷了她,“放你出去,你鬥得過談亦霜?”

卞雲心一噎,攥緊了袖子道:“哀家是太後,她不過是個小小的太妃,只要我兒撐腰,哀家就算將她打入冷宮都使得!”

梁燁懶得跟她廢話,只冷聲道:“將你那些個不中用的死士都召回來,你這麽多年都沒殺得了朕,別再攪渾水。”

卞雲心委屈又憤恨道:“哀家……哀家那是為了迷惑太皇太後的視線,若讓她以為咱們母子連心,豈不是……豈不是連累你。”

“你是怕連累你自己。”梁燁扯了扯嘴角,拽走了她手裏還死死攥著的白綾,冷聲威脅道:“再用這種小事來煩朕,朕就給你個痛快,扔去亂葬崗讓野狗將你吃了。”

卞雲心驚恐地打了個哆嗦,又不死心道:“燁兒,今日是除夕,哀家讓禦膳房做了你愛吃的,吃了飯再走吧。”

梁燁涼颼颼地瞥了她一眼,“朕最後勸你一句,別跟卞家的人有來往。”

卞雲心這腦子打死都想不出這種話。

“……沒有。”卞雲心移開目光,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從前的許多事朕都記不清了,”梁燁的眼神陰鷙駭人,“你只管當你的太後,明白嗎?”

卞雲心訥訥地點了點頭。

梁燁拂袖而去。

“娘娘。”門外的宮女趕緊上來扶她,被她沒好氣一把推開。

“太後娘娘莫氣,陛下一聽您的消息便趕過來了,可見心裏還是有您的。”宮女細聲細語地勸道:“奴婢聽說陛下回宮後連口熱茶都沒來得及喝呢。”

卞雲心紅了眼眶,又憤恨地將手中的帕子扯成一團,帶著哭腔道:“養不熟的白眼狼!哀家當初難道就願意看著他喝白玉湯嗎!當年他剛出生病得都哭不出聲,還不是哀家日夜守著他一口奶一口奶給救活的!他親娘親老子來看過他一眼嗎!談亦霜那賤人不過是給了他口飯吃就讓他當親娘供著!我呢!沒良心的東西!”

“娘娘!慎言!”宮女趕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宮裏人多眼雜,可不能亂說!”

“都他娘的是心知肚明的事兒,崔語嫻那老妖婆早死透了!後宮之中哀家最大,哀家有什麽好怕的!”卞雲心沒好氣地擰了一把她的胳膊,很沒修養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哀家不過留他吃頓年夜飯他都不肯……”

“娘娘,那談亦霜如今在後宮一家獨大,當務之急還是要籠絡住陛下的心。”宮女溫聲細語地勸道:“歸根結底您才是陛下的母親,至於先皇後是不是生母,那都不重要,您要振作起來啊。”

卞雲心吸了吸鼻子,咬牙道:“你說得沒錯,哀家絕不能讓談亦霜那個賤人好過!她以為背後有談家,哀家就沒人可用了嗎!去,將哀家的私章拿來!”

——

偏僻的荒殿裏,梁燁坐在冷炕上鼓搗著自己的匣子。

“主子,你趕回來的太急。”充恒滿臉擔憂地望著他,“師父說過不能隨便用那些功夫,這裏沒有那個什麽玩意兒,對身體損耗極大。”

往常十幾天的路晝夜不停壓縮成七八天倒也合理,但只花了一天多便從南趙趕回來,在正常人的認知裏屬實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