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投誠

且不論興慶宮那位得知自己精心培育的花被薅了個幹凈是如何暴怒, 禦書房這邊倒是一派祥和景象。

梁燁老神在在端坐於書案之後,看著王滇熟練地給毓英和雲福布置下去任務,雲福和毓英帶著任務出去, 禦書房外排了一溜的管事宮女和太監靜聽差遣, 而需要王滇看的奏折已經分門別類被放在了大案上, 只有個伺候筆墨的小太監安靜地站在那裏,同上次梁燁來時忙碌的景象截然不同。

對此王滇解釋道:“剛上手跟摸清了之後肯定不一樣, 若事事都讓你來做, 那養這麽些人有什麽用處。”

梁燁學著他攏著袖子,看外面那群宮女太監四散而去,“你已經將後宮摸清了?”

“差不多。”王滇道:“不過以禦書房和寢殿作劃分,這周圍十幾座宮殿已經全都握在了咱們自己手裏, 還有禦膳房的人都換了一遭, 東南和西北兩處是卞雲心和崔語嫻的地盤,目前頂多也就是安插些眼線過去,十載山一行你將禁軍捏在了自己手裏,崔語嫻已經要睡不好覺了, 若緊接著就朝守衛皇宮的黑甲衛下手, 她很有可能撕破臉, 你武功高強尋常人近不了身,又不懼毒藥, 還有充恒隨身保護, 現下沒必要去觸這個黴頭。”

梁燁聽得津津有味, 盯著他道:“不聲不響倒是做了不少事情。”

“吃好睡好才有精力爭權奪勢。”王滇笑道:“再說攘外必先安內, 這會兒我們的內也就禦書房跟寢殿這片小地方, 先搞個據點嘛。”

梁燁很喜歡他這種灑脫又淡定的樣子, 而且那個“我們”極大的取悅了皇帝陛下, “那前朝呢?”

“前朝的局勢就復雜得多。”王滇抽出張宣紙鋪在了沒放奏折的案幾上,抽了只炭筆出來,“且不論梁國這亂七八糟職權不明的官制和派系爭鬥,單是崔語嫻這幾十年的經營搞出來的內朝就是個大問題,更別提她背後錯綜復雜的世家背景和滲透在外朝的人,若不是有聞太傅等人苦苦支撐,現在我們連上朝都支不起攤子。”

他在紙上畫了兩個圓,“就兵權和錢來說,大部分兵和錢都握在崔語嫻手裏。”

他簡單明了的畫了兩個扇形圖,“七成的軍隊和八成的錢都是內朝管著,咱們的兵部和戶部如同擺設,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謹慎地安插了晏澤這個人,牢牢盯著兵部和戶部,就連聞太傅都被掣肘得寸步難行。”

王滇又在紙上畫了個三角形,“我們要搞無非兵錢權三樣,兵權前朝大將都被散於朝,最主要的南北二軍,南軍是三朝老將焦文柏,這老大爺不問朝政,只管守邊疆,威望頗高,崔語嫻至今沒敢動他,也是靠著他南趙和東辰沒打過來;而北疆如今的統帥是崔語嫻的親侄子崔錦,去年剛把魏萬林給替下來,這人是個酒囊飯袋,再不把魏萬林弄回去,樓煩打過來也就一年半載的事。”

梁燁垂眼看著他畫出來的淩厲線條,默而不語。

“錢這個事情我們要奪恐怕不容易,前面我想利用許修德探一探崔語嫻的底,她卻十分沉得住氣,去奪內朝的錢不僅費力還耗時間,而且有你那一山洞的金銀打底,賺錢不是件多難的事情。”這話王滇說得自信,畢竟他就是跟錢打交道,一腦子賺錢的主意,他還真不怕這個。

梁燁看著他把細長的炭筆點在了第三個角上。

“搞權就是搞人,這也是我們現在唯一有優勢的一點,就算崔語嫻現在甚至連科舉選人都想插手,搞出了荀曜舞弊案,我幹脆就廢了這次科舉,重新再考。”王滇看著他道:“十載山一事就可以看出,崔語嫻沒那個膽子自己做皇帝,她需要一個名義上的皇帝來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而你最不可替代的就是出身正統,名正言順——”

“兵權太遠,唯一急的就是北軍換帥之事,且戰場上瞬息萬變,可控性太差,我們首先要做的是把外朝的人擰起來,將吏戶禮兵刑工這六部抓在自己手裏,才能跟崔語嫻分庭抗禮。”王滇坐在桌子上,點了點紙上的碳跡,撩起眼皮來看向梁燁。

其實就算如今兩人親密了些許,他也很難確定梁燁會接受自己進入他的奪權陣營。

誠然,他可以想方設法解了蠱蟲遠走高飛,但他承認自己就是個俗人,有野心有欲望,比起在這種嚴苛的社會制度下做個任人魚肉的平民百姓,他更樂意選擇成為一個上位者。

梁燁同他固然關系曖昧,可他在古代無所依傍,無權無勢,只能攀附梁燁,就算梁燁不是個陰晴不定的瘋子,哪怕進一步講愛得他要死要活,王滇也不想靠著別人來生存。

他需要的同樣是自己的不可替代性,是他作為王滇這個人的真本事,才能不被梁燁隨便扔出去做個棋子或者棄子,他如今的身份就注定他必須從一開始就要成為梁燁奪權的核心成員,否則最後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