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葫蘆

王滇醒過來時全身都覺得輕飄飄的, 好像整個人都飄在柔軟的雲裏,有種疲勞過度終於徹底休息過來的遲鈍和倦怠,這種過分舒適的感覺讓他有點茫然——他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跟梁燁一塊吃桃花卷。

“陛下, 您終於醒了。”雲福遞給他杯溫水。

“什麽時辰了?”王滇喝了口水, 舌頭泛著點甜意。

“第二天午時了。”雲福十分感眼色道:“今日您已上過早朝了。”

王滇便知道他是在說梁燁去了早朝, 不太放心道:“可發生什麽事情了?”

雲福喜笑顏開道:“無事呢,陛下安靜地上了早朝, 又去了禦花園種樹, 才回來睡的午覺。”

王滇默默松了口氣,起身一邊洗漱一邊問他,“昨日我喝的是什麽酒?”

“是種梨花釀,據說喝著的時候不覺怎樣, 但尋常人喝一口便能醉得不省人事, 您昨日喝了兩杯整才醉的,酒量已是極好……民間都管這種酒叫仙人醉呢。”雲福解釋道:“不過普通人也無緣得見,這仙人醉就只有北梁和東辰的皇室珍藏了幾壇子。”

王滇使勁揉了揉眉心,余光瞥見了桌子的花瓶上多了支蔫答答的荷花, “你摘的?”

“是充恒侍衛說奉命送來的。”雲福話也說得很有技巧。

這偌大的皇宮能讓充恒奉命的也就只有梁燁了, 王滇伸手碰了一下, 蔫了的花瓣就落滿了桌子。

“……又犯什麽病。”王滇莫名其妙,還是手賤把剩下的幾片花瓣也揪了下來。

“對了, 王滇先生說今晚要在宮外請您吃飯。”雲福低聲道:“您醒來可去老地方找他。”

雖然王滇很不想跟梁燁這麽心有靈犀, 但當他站在那個隱蔽的狗洞前時, 還是感覺到了某種不可抗拒的詭異默契。

梁燁一臉淡定地靠在樹上手賤地揪葉子玩, 面前的灌木叢已經被他薅禿了大片, 王滇四下看了看, “充恒呢?”

“他不去。”梁燁扔掉手裏揉碎的葉子, “過來。”

王滇謹慎地上前一步,梁燁將手裏膠質的面具覆在了他臉上,動作迅速熟練地給他易好了容,王滇摸了摸自己的假臉,“新面具?”

“跟我臉上這張一樣。”梁燁捏著他的下巴滿意地看了看,“出去就說你是我雙胞胎哥哥,我叫王瑯,你叫王備。”

王滇抽了抽嘴角,“狼狽為奸?”

梁燁咧嘴一笑,“朕可是想了好久。”

待從那片熟悉的林子出來,王滇戴著面具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感覺到了久違的放松,問慢悠悠跟在他身邊的梁燁,“怎麽忽然要出宮?”

梁燁稀奇地看了他一眼,“我將你灌醉你為何不生氣?”

“沒力氣。”王滇木著臉往前走,“我現在腦子還是懵的。”

梁燁愉快地笑了起來,“這酒是我師父給的,可以祛病強體,還能給你補補腎氣。”

王滇懶得反駁他,整個人在街上暈暈乎乎的飄了一會兒,街邊有處鋪子早早打了烊,他就坐在了人家門口的台階上,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

梁燁撩起衣擺坐在了他身邊,看著街上的百姓,“有什麽好看的。”

一群五六歲的小孩子舉著糖葫蘆嘻嘻哈哈地從他們面前跑了過去,王滇看了一眼那裹滿了透明薄脆糖衣的山楂,踢了踢梁燁的腳腕,“我想吃糖葫蘆。”

梁燁狐疑地看了他好幾眼,但見他沒有再說話的意思,最後還是起來往賣糖葫蘆的老頭兒跟前走去。

“一串。”他把三枚銅板遞給老頭。

老頭笑呵呵道:“一枚就夠啦!”

梁燁把剩下的兩枚又塞回了袖子裏,用一枚銅板換回了串糖葫蘆,一邊往回走一邊咬走了上面那顆最大最紅的。

“不好吃。”梁燁把手裏的糖葫蘆遞給他。

王滇接過來咬走了第二顆,“不好吃你吐出來。”

“那朕——我嘗嘗你嘴裏的。”梁燁作勢要湊過來,被王滇伸手抵住了腮幫子推開,“青天白日的,積點德吧。”

驕陽正盛,蟬鳴也聒噪得很,倆人窩在屋檐的小塊陰涼底下啃著一根糖葫蘆,沒多久就啃完了。

“我還以為你要給人老大爺一整錠銀子。”王滇拿著帕子低頭擦手。

梁燁正把串糖葫蘆的竹簽子往地上青石板間的縫隙裏插,聞言詫異道:“朕又不是傻子,給他一錠銀子作甚?”

王滇擡手往那簽子頭上一按,竹簽就沒進了土裏一大截,梁燁擡起頭來瞪他,王滇很囂張地把整根簽子都給按了進去。

“幼稚。”梁燁學著他的語氣說。

王滇扶著他的肩膀笑了好一會兒,看著他把那根竹簽子□□又懟進去,忽然開口問道:“我醉酒都說了些什麽?”

梁燁漫不經心道:“沒什麽。”

“看來說了不少。”王滇嘆了口氣,使勁捏了捏他的肩膀,“都是些酒後胡話,別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