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鬼宅

茂密的灌木叢被人粗暴地扒開,露出了一個勉強能供個成年男子爬過去的洞口,洞口的磚和墻漆凹凸不平,被淩亂的枯木擋住,甚至還能看見上面飄晃的不知是狗毛還是貓毛的絮狀物。

充恒用劍鞘將那枯木扒拉開。

洞口前甚至散發著不知是腐爛還是糞便的味道,黑漆漆一片王滇也看不清楚。

這下他確信此處是個狗洞了,而且就這味道,估計平常也沒人有那個好奇心來靠近一探究竟。

王滇擡起頭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高高的圍墻,語氣真摯道:“真的不能飛過去嗎?”

比起爬這個狗洞,他願意暫時背叛科學。

“有爪鉤可以爬過去,但背個大活人難。”充恒無情地打破了他幻想,“而且爬到一半就會被瞭望塔的守衛發現,活靶子。”

王滇轉頭看向梁燁。

這個瘋子鮮少有這麽神情沉重的時候,他撩起前擺紮進腰帶裏,眼睛裏帶著要赴死的決然。

“等等。”王滇試圖阻止他,“也許我們可以在宮裏找個偏僻的地方藏起來。”

梁燁置若罔聞,只盯著那狗洞喃喃道:“朕該好好跟師父學本領的。”

說完這痛徹肺腑的話之後,就動作利落地趴下咬牙屏息爬了過去。

王滇震驚道:“他還有師父!?”

“當然,主子的師父帶兩個人邁下腿就能過去。”充恒一臉驕傲道:“是高人!”

王滇又看了一眼那高墻,喃喃道:“那確實很高。”

說完,咬牙閉眼屏息就爬了出去,中途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硌了一下手,氣息一亂,險些被那股味道直接給送走。

充恒緊跟在他身後爬了出來,又轉頭去裏面把枯木擋上,起身推過石頭來擋住了暴露在外的洞口。

王滇看著挨著宮墻的大片碎石堆,這塊擋著洞口的石頭也不打眼,這裏是片茂盛的樹林,林子裏蟲鳴唧唧,只是等充恒搬石頭的這一會兒,他脖子和臉上就被蚊子叮了幾個大包。

梁燁正揪著他的褻衣擦手。

王滇被他的不要臉驚到了,“你怎麽不用自己的衣服擦?”

“太臭了。”梁燁一臉嫌棄。

王滇氣得想抽他,抓住他寬大的衣擺使勁擦手,惡聲惡氣道:“你也知道臭!”

梁燁一邊往他褻衣上擦一邊想把衣擺從他手裏拽出來,倆人你一招我一式誰都不肯吃虧,邊往前走邊拉扯成一團。

充恒有些茫然地看著他倆,說是打架吧,他主子完全沒動手的意思,連王滇都沒動真格的,但說是調情吧,誰他娘黑燈瞎火地用爛泥巴調情?

不臭麽?

王滇自從穿越之後就一直窩在宮裏,在他淺薄的認知裏,古代的大都市該是喧囂熱鬧,燈火通明,熙熙攘攘,自帶盛世繁華的。

但是他看著寂靜漆黑的街道和古舊的建築物,仿佛踏進了什麽鬼片的片場,連風都變得寂靜無息。

“沒人?”他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呼吸都變輕了。

“宵禁。”梁燁眯了眯眼睛,“你這都不知道?”

“哦。”王滇覺得自己可能是殺人把腦子給丟了,竟然忘了宵禁這回事。

“據朕所知,不管北梁南趙還是東辰都承襲了大安朝的宵禁制度。”梁燁看向他的目光帶了點審視,“你對宵禁如此陌生,樓煩人?”

“那你們還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留著跟我一樣的短發,也是樓煩人?”王滇毫不示弱。

“主子怎麽可能是樓煩人!”充恒十分護主,忠心耿耿地替梁燁反駁,“主子剃光頭是因為碰到了個十分俊美的和尚,這才想看看自己光頭是不是也很——”

俊。

充恒在梁燁涼颼颼的目光下默默閉上了嘴巴。

“我懂,自戀嘛。”王滇忍著笑往前走,絲毫不管身後梁燁仿佛要殺人的目光。

“什麽是自戀?”充恒不是很懂。

梁燁篤定道:“他果然不是中原人。”

“那主子我們一定要多加——”充恒話還沒說完,就見自家主子追了上去,很不要臉地想碰人家的脖子,被嫌棄地拍開,又鍥而不舍地往上湊。

“……戒備。”充恒心累地嘆了口氣。

王滇以為跟著梁燁鉆狗洞就已經很離譜了,但當他眼睜睜看著這主仆倆一個望風一個撬鎖的時候,覺得自己離譜早了。

“你在幹嘛?”他壓低了聲音,蹲在梁燁身邊問。

梁燁手裏的細鐵鉤靈活地轉了兩圈,手裏沉顛顛的鎖應聲而開,梁燁看他的目光好像在看個傻子,“撬鎖。”

“這不太好吧?”王滇搖搖欲墜的道德感在垂死掙紮,他很想抓住梁燁的領子晃晃他腦子裏的水,“你好歹是個皇帝。”

梁燁將鎖一扔,拍了拍手沾上的灰,理直氣壯道:“這天下都是朕的,一座宅子,呵。”

王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