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看不見的客人

鼻尖是皮肉的焦香味, 閑乘月手緊握成拳,他的眼睛像一對沒有光澤的黑色玉石,落在玻璃門裏的女孩身上。

女孩朝他狡黠一笑, 轉頭繼續跟自己的姐妹們談笑起來,好像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閑乘月的幻覺。

只有身體的疼痛提醒著閑乘月剛剛發生的不是幻覺。

“閑哥?”宿硯擡頭看向閑乘月,他的聲音裏帶著疑惑。

閑乘月抿唇轉過身,疼痛蔓延至全身,他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 才能像平時一樣走向桌邊坐下。

但即便他看起來跟平時沒兩樣,但宿硯還是觀察到了閑乘月額角和脖子上的青筋, 以及閑乘月額頭的汗。

宿硯朝閑乘月的方向靠了靠, 他發現閑乘月身上的汗都是冷汗。

“閑哥,發什麽事了?”宿硯的眸光忽然變暗,他轉過頭, 視線穿過玻璃墻和花叢, 也落到了之前跟閑乘月說過話的女孩身上。

女孩卻沒有看他。

閑乘月抓住了宿硯的手腕,冷聲道:“別看她。”

宿硯一怔, 立馬收回目光,輕聲在閑乘月耳邊問:“她會害人?”

“不會。”閑乘月抓住宿硯的手用力之大,甚至讓宿硯都能感覺到疼痛, 他喘息了兩聲, 微微弓起身, 似乎這樣能讓他好過一些,“她只是在玩。”

宿硯知道閑乘月又發現了什麽。

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女傭們已經開始上菜了。

晚上這一頓飯, 任務者們沒有再拒絕, 但也都不敢多吃, 只敢撿面包之類的填肚子。

閑乘月什麽也沒吃,宿硯也只喝了一杯酒,倒是馮瑞,老天爺給了他一雙眼睛,他把這雙眼睛當成了擺設。

馮瑞吃的跟中午一樣,毫無形象,吃什麽都香。

閑乘月只喝了一杯溫水。

晚宴結束的比午宴更晚,管家出現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他換了一身衣服,燕尾服換成了灰黑條紋的西裝,頭發似乎上了發蠟,銀白色的頭發在燈光下像是在閃光,但在這樣的燈光下,他臉上的皺紋也更加明顯。

“客人們,在熄燈之前,希望你們已經在自己房間裏。”管家微笑著,態度和煦。

他沒有說熄燈之後不在房間裏的後果,而是用目光掃視所有人,確定每個人都聽見他說的話之後才走上了樓梯。

來這裏的第一個晚上,老手們心裏都知道,今晚一定有人會死。

而且剛來,他們還沒有掌握規矩,既然沒有掌握規律,就代表無法躲避。

只能憑運氣。

大多數人都走上了樓梯,只有閑乘月還坐在椅子上,宿硯也沒走,他就坐在閑乘月旁邊。

馮瑞看了眼樓梯,又看了眼閑乘月。

雖然他很想隨大流,但比起隨大流,顯然是閑乘月這個曾經的朋友更重要一點,於是他也留下了。

“我扶你上去?”宿硯確定閑乘月受了傷。

他的表情變得分外凝重——閑乘月的身體素質他清楚,一點小傷不至於讓閑乘月動彈不得。

更何況他一直跟著閑乘月,閑乘月在哪兒受的傷,怎麽受的傷,他完全不知道。

閑乘月平靜的搖了搖頭。

如果不是青筋和冷汗,根本沒人能看出他此時的狀況。

“不能回房間。”閑乘月的手還握在宿硯的手腕上。

他現在受了傷,在完全恢復,能獨立行動之前,他必須確保宿硯明白他的意思。

只有宿硯明白他的意思,他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至於馮瑞,不拖後腿就是閑乘月對他唯一的期望。

“現在能確定的是,我們跟那幾個女孩不在一個時空,跟那六個客人也不在。”閑乘月停了一會兒運氣,然後繼續說,“隔著玻璃門才能互相看見。”

宿硯看著閑乘月。

閑乘月繼續說:“但在一個空間內就互相看不見。”

“所以,我們今晚要試試。”閑乘月閉上眼睛,“如果我想的沒錯,那三個女孩就是這次的任務目標,如果她們來殺人,那麽跟她們處在同一個大的空間裏會更安全。”

至少無法輕易的找到他們的位子。

但在房間裏就不一定了,一旦在門口確定了任務者的位子,狹小的房間裏即便什麽都看不見也無所謂,憑借記憶裏的定位就能找到。

“但這也只是猜測。”閑乘月全身肌肉緊繃,“如果猜錯了,熄燈之後我們沒回房間,也可能陷入險境。”

宿硯聽閑乘月說完,終於明白自己和閑乘月差在哪了。

閑乘月就是個沒有感情的過關機器!

哪怕自己受了傷都要先分析怎麽過關。

宿硯不動聲色的伸長手臂,又輕手輕腳地攬住了閑乘月的肩膀,他聲音極輕,極溫柔:“閑哥,你放心,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不會讓你面對危險。”

閑乘月一愣。

宿硯接著說:“我知道你很厲害,但人總歸是人,是人就有無法兼顧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