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生計

“爸?你這是做什麽呢?”

梁康時聽到聲音猛的回頭,看見了全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女兒。他有些急,所以拉著女兒邊走邊說。

和梁康時並排走著的時候,梁銜月似乎看到前頭也有個人,和梁康時一樣肩扛扁擔挑著水朝這個方向走去。

“我從四叔家出來的時候撞上好些村裏人從家裏出來,他們打算上山去找那些砍樹的人。我跟過去看,還真見到好幾個從山上跑下來的人,那個慘呦,渾身紅得跟蝦子似的,據說身上特別痛,這還是劈了自己砍的樹,忍著痛用繩子把劈開的木柴捆在一起支起來躲在下面,人還成了這樣。”

梁康時見梁銜月盯著他提著的水桶,接著解釋道:“這些跑下山的人身上都濕透了,衣服被酸雨浸濕貼在皮膚上,可不是越來越難受,得盡快用水沖掉粘著的酸雨才行。我喊了幾個人幫忙,商量了一下,幹脆挑了幾桶水在山腳底下等著救人。”

梁銜月一邊聽著梁康時講一邊跟著來到了山腳下,正好看見幾個人從山上下來。一個表情雖然慌亂,但是情況還很好,只有手上和臉上幾小塊地方泛著紅色,要不是他一出現就有人提著桶想潑水,被這人連聲制止,梁銜月還以為她也是上山去救人的。

這個幸運兒解釋起自己為什麽沒有受傷,原來他穿著一件質量特別好的沖鋒衣,有防水的效果,剛剛下雨他就脫了外套撐在頭頂,雨珠落在衣服上一抖就滾走了,一直到他看到地上剛萌發的草葉在雨水的滋潤下反倒漸漸枯黃,他才知道這雨不對勁,連剛砍的樹都不要了,小心的撐著衣服往山下跑。

即使這樣,他的膝蓋以下還是濺了一些雨水,現在又癢又疼,只是不像手和臉那樣受傷能直觀的看到而已。

另一個人就淒慘的多。他是被人擡下來的,幾個去尋他的人帶著手套,誰也不敢背這個全身濕透的人,兩個人擡著手腳把人擡了下來,扯掉他身上的衣服,兩桶水潑上去,這人發出一聲痛苦的□□。

梁銜月能看到他脫了衣服的身上紅通通的,有些地方還起了水泡,在擠壓中破裂開,露出一片血肉模糊,讓人無端聯想起剝了皮的猴子。

梁銜月把目光移開,不敢再看這人的傷口。雖然承受了莫大的痛苦,可他至少還活著,酸雨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他也很快被家人找到,如果幸運的沒有出現感染情況,也許這個人還有機會恢復健康。

酸雨的腐蝕性有限,畢竟不是濃硫酸從天上潑灑下來,但願不小心淋著酸雨的這些人都身體健康,能盡早恢復。

聚集在山腳下的人越來越多,咳嗽和打噴嚏的聲音也不絕於耳,梁銜月盡管戴著口罩,也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經過了之前的沙塵暴,村民們的呼吸道都受了影響,還有些人的肺出了些小毛病,現在聞著空氣裏的刺激性氣味,都開始咳嗽起來。

“爸,咱們先回去,我覺得不太舒服。我取了防毒面具再來幫忙好不好?”

一聽到梁銜月不舒服,梁康時趕緊說道:“走吧,快回家。這裏的人這麽多,也挑了好多桶水放在這裏備用,不差咱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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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幾天之後,那些在酸雨裏長時間停留的人還是有一大半去世了,他們身上的皮膚大範圍被灼傷,引起了感染,幾乎是當天夜裏就發起了高燒,沒多久就去世了。皮膚是人體最大的器官,別看他們受的只是皮外傷,但如此大範圍的創面特別容易引起炎症感染,同樣不容小覷。

酸雨又出現了一次,這次所有人都極其警惕,烏雲剛剛聚攏起來,人就躲進了屋子裏。沒人敢再上山砍樹,生怕像那天的幾人一樣遭遇不幸,哪怕酸雨其實並不能腐蝕一切,披件雨衣都可以在雨中來去自如。

其實酸雨不是對人們影響最大的,酸雨過後的一兩天裏,空氣都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味道。梁銜月翻出了防毒面具,囑咐父母出門的時候一定要戴。

單獨一個防毒面具自帶一個濾毒罐,一般用上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就該更換。所以梁銜月在訂購防毒面具的時候,還額外買了好幾箱濾毒罐,方便替換。針對不同的有毒氣體,濾毒罐也有不同的選擇。梁銜月買的主要是防護酸性氣體的,能有效防護二氧化硫和硫化氫。

防毒面具主要運用在化工廠等有毒氣體濃度很高的地方,酸雨過後不久,梁銜月就試驗過,佩戴防毒面具兩個多小時才隱約聞到空氣中的異味,可見毒氣的濃度沒有很高。

梁銜月家不愁吃不愁穿,才有能力這麽謹慎。其他人雖然知道空氣不對勁,在外面待上一會就眼淚鼻涕齊流,但是讓他們一直待在家裏,也是做不到的。

冬天幾乎耗光了存糧和柴火,正指望春天的時候種地砍柴,耽誤一天,秋收就晚一天。他們憂心如焚,不種田就沒有糧食吃,可是經歷過幾場酸雨的土地,還能種得出東西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