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第2/5頁)

上回給敏若等人的信中,她便寫到,於她而言,一生已無遺憾。

敏若微微點了點頭,黛瀾無聲一嘆,未再言語。

他們一路緊趕慢趕,但到底要照顧敏若、書芳、黛瀾這三位老年人的身體,因而下了火車後並不敢將馬車趕得太快,真趕到科爾沁時,也已出了正月了。

容慈親自相迎,扶著敏若走入阿娜日養老的園邸當中,一邊解釋道:“宣娘娘是去歲臘月裏染了風寒,當時只當尋常風寒醫治,然後來風寒斷斷續續地沒好不說,又咳出了肺疾,連續延請了數位醫生,都說要早做準備,我只得一面叫人預備著,一面使人回京傳訊。只是……”

她看著敏若,欲言又止。

從為敏若考慮的角度,她覺著敏若不該來,如今雖已轉過年,是開了春,但塞外的氣候還是十分寒冷的,尤其這一路波折,敏若的身子雖然康健,卻也未必受得住。

包括書芳和黛瀾,她也覺著實在不該驚動。

可站在四人晚輩的身份上,她知道四人的情分,知道這一回,她們是無論如何都回來的。

容慈無聲地嘆了口氣,扶著敏若乘上轎子,道:“坐暖轎把,到正房還有段距離呢。”

敏若點點頭,看了容慈兩眼,低聲道:“這園子裏的人應也知道路,或叫你八妹陪著也足夠了。你回府歇一歇吧——你也不年輕了,容慈。聽話。”

容慈肉眼可見地比上次見面時消瘦憔悴了。

她今年也是七十來歲的人了,雖然常年鍛煉保養有道,但身體體質也大不如前,這段時日為了阿娜日的身體操心,放不下心離開,日日守在這邊,鐵打的人也熬不住。

聽敏若這樣說,容慈不禁怔了怔,敏若又半帶著笑溫聲打趣道:“總得給你妹妹點引領我們的機會吧?快回去吧,回頭我們出去了再去公主府找你。”

容慈抿唇半晌,點點頭,輕輕答應了一聲。

她又請敏若上了轎,細致地叮囑園中侍從與楚楚幾句,瑞初拍了拍她的肩,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麽,容慈點點頭,目送她們的轎子遠去,方才轉身。

轉身的一瞬間,她快速擡手,用手背抹了抹微微濕熱的眼角。

二月,科爾沁的天氣算不上極冷,但還脫不下鬥篷。

阿娜日的屋子裏卻燒著重重地龍、炭盆,直烘得室內溫暖如春。

屋裏似乎焚著香,帶著一點草木和橘皮清新的滋味,敏若一下就分辨出這是她去年剛入冬時使人送來的香,專同炭火一起點,可惜熏得一室清新。

可惜這樣清新的香,注定是蓋不過濃厚的藥味的。

敏若解了鬥篷,緩步往裏走,愈是往裏,愈是重重的帳子,炭盆見得少了,但窗子都合得緊緊的。這不是個好現象,這說明阿娜日如今已經受不得半點風,也受不得炭氣的沖撞了。

對得肺疾,黛瀾是很有經驗的,見此,不由提起心,跟著敏若腳步輕輕地往裏走,終於走入寢間。阿娜日似乎睡著了,周遭仆從都安靜小心,幸而地上鋪著厚厚的氈子,他們這一行人雖多,腳步聲卻不重。

然而阿娜日還是醒了。

就在敏若輕輕掀起床帳一角的時候,阿娜日睜開眼,初時有幾分茫然,口中喚她貼身嬤嬤的名,而後見到敏若,又看到她身後的一群人。

阿娜日似乎微微怔了一下,用力睜大眼睛,很是驚訝,好半晌,她用力揚了揚唇,道:“你們怎麽來了?”

敏若坐在床邊,摸了摸她的脈,一面回答,“聽說有人不聽話,冬日裏非要出去玩雪鬧得病了,我趕來打算罵她兩句。”

阿娜日白她,哼道:“我可沒出去玩雪,你說哪個呢?”

敏若盯著她看了一會,笑了,“那是我錯怪了,你快好起來,我擺酒向你賠罪。”

阿娜日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又向她身後看去,看了一圈,半是嗔怪半認真地對安兒道:“你也不攔著你額娘她們。”

安兒好冤枉,他屬實是有幾分沒皮沒臉在身上的,一把年紀的老男人了,竟然委屈巴巴地道:“我哪勸得住我額娘啊宣娘娘。”

阿娜日聽了,又笑,道:“倒也是。”

敏若他們來了後,阿娜日的身子還是那樣不好不壞地拖著,只是敏若的臉色一日比一日難看,同來的人都是對她的醫術心裏有數的,見此,心都愈發地沉了下去。

阿娜日這段日子嗜睡得很,又因為咳疾喘疾,總是睡不安穩,敏若她們來了也罷,但容慈可萬萬不敢讓她們留在阿娜日屋裏守著,連同楚楚與趕來的繡瑩一起千勸萬勸,讓她們答應每日只在阿娜日醒來時過來探望。

這段日子這群人都住在阿娜日這座園子裏,這園子是阿娜日回來後用自己的私房錢修的,距離容慈的公主府很近,一應屋室、園林布置,竟頗有些京中風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