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第2/4頁)

康熙的身體說是痊愈了,其實只是比最嚴重時有所好轉,他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這一點已是肯定的,雖然禦醫不敢對康熙明說,但他自己心中也有數。

去年那一遭本是為了試探兒子們,結果說不上究竟合不合他的心,失望有之,但也有些慶幸——好歹還是有幾個消停兒子的。

論理,兄弟倒了一群,四阿哥是很有優勢的,這會應該受到康熙的重用了。但他堅持走低調路線,沒乍然冒頭。

康熙如今心理矛盾,一方面是江山要後繼有人,一方面則恨透了兒子們的野心與“德不配位”,四阿哥這會蟄伏起來,倒也免於惹他的眼了。

至於日後的路怎麽走,敏若並不為四阿哥操心。

一來論奪嫡的水平,人家好歹是一代冠軍,哪怕如今尚未登位,也一定是勝過她的;二來……她替人家操心,真的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嗎?

小院缸裏的蓮花又開了,往年這個時候,踏雪總是巴巴地躍幾子,然後將兩只前爪搭在缸沿看裏邊的花。

敏若則總是坐在一旁的藤椅上靜靜地翻書,偶爾擡眼,笑著看一眼花,也看一眼貓。

今年花開得還如往年一般嬌艷,敏若卻沒有欣賞的心思。

蘭杜怕她觸景傷情,想吩咐人將這兩缸蓮花、金魚都擡走,被敏若否決了。

“就放著吧,在這小院裏開了這麽多年了,沒有它們,我還會有些不習慣呢。”

於是這兩口缸又被留在庭院裏,不過敏若閑坐的地方從蓮花缸旁挪到了葡萄架下。

大片大片的葡萄藤在炎炎夏日中為人構造出一片陰涼地,今年藤上還是結了不少果子,不過再沒有嘴欠的小貓去偷吃果子又齜牙咧嘴地跑回來了。

敏若坐在葡萄架下拆南邊來的書信,瑞初的信中都是家常話——不然她也不會這會在院子裏就拆開看,信中並沒有多少提及蓁蓁的地方,只簡單說了一句“五姐安好”,並表明蓁蓁近來忙於書院事務。

安好且忙,說明烏雅殊蘭近來很安分。

而瑞初則是一如既往的忙上加忙,哪怕不能將暗地裏的事務寫在信中,光是今年她為了徹底鏟除旁人在江南的手腳而弄出的動靜,也足夠她在明面上忙好一陣了。

敏若稍微叮囑她注意飲食作息,不過這些瑞初身邊的人也會留心。相隔千裏,多少關懷都無用,能落在紙上的,唯有敏若分享的一點京中的生活。

小院裏的石榴花開了又落了;芽芽做出一點小成就,歡喜得很,美滋滋地來向她展示;舒窈在石榴花開的季節平安產下一個小女孩,生出來時不輕不重,皺巴巴的小娃娃,皮膚紅彤彤的,長大一點後皮膚變得白嫩,也能看出眉眼與舒窈的相似了,敏若喜歡得緊,又送出一塊玉鎖去……

這些家常事務寫起來落在紙上,不知不覺便是一長篇,這些年敏若送給瑞初的所有書信,都被瑞初妥善收好,這些寫家常事的信被收在案頭,書房的主人會三五不時地取出來來回翻看,紙上的墨香都是瑞初少時嗅慣的,來自額娘的味道。

蓁蓁的信裏則提及一點江南的夏景,說天氣很熱,泛舟郊外湖上,見蓮葉接天,目之所及一片翠色,探手拂碧,美不勝收;說夏月化作平常富家夫人身份施避暑湯,還化妝去慈幼堂照顧了幾天孩子,體驗格外新奇。

這些事情蓁蓁在京中也是做過的,體驗新奇的人究竟是誰不言而喻。

敏若對此不發表意見,也沒什麽感想。如果能自己做選擇,烏雅殊蘭會願意拋下一切跟蓁蓁走,變成一個毫無身份、沒有特別地位的人嗎?

只怕不願意。

但蓁蓁還是帶她走了。在她生命最後的兩年裏,她會被蓁蓁帶在身邊,心智從懵懂重新走向成熟,只是不知還會不會走了老路。

但那些都與敏若無關了。

有瑞初在,哪怕所謂“本性難移”是真,烏雅殊蘭也沒有再作妖的機會了。

她仍然是個囚徒,卻又獲得了相對的一點自由,至於是不是真正的自由……誰說得準呢?

敏若將信紙重新折好收回信封,漫不經心地想——畢竟真正的自由,在心裏,而不在身上啊。

大抵是康熙大清洗的動作嚇到了一部分人,這一年裏朝中還算安靜,只有二月裏又跳出的一個請復立廢太子的大臣為枯燥的前朝後宮增添了一些樂趣。

比起他真是為廢太子請命,敏若更傾向於他是被推出來試探康熙的心意的。

但無論是不是試探,他這種頭鐵的行為都惹怒了康熙,斥其不忠不孝,誅殺。

敏若聞訊,沒有多少感慨,都是盤上的棋子,自然自願入局,就要做好付諸生死的準備。

康熙的身體好轉後,偶然會來敏若這坐坐。

夏日過去,京中天氣稍微轉涼,小院裏的金桂開了花,是敏若後來又從布爾和院裏移來的一株,花香很濃,靠近樹梢更是馥郁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