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第3/4頁)

——雖然這個機會風險與利益並存,皇子在康熙身體強健的前提下圖謀屬於他心腹的位置,明顯屬於作死行為。

但利字頭上一把刀,巨大的利益足夠讓幾位皇子鋌而走險拼一把。

而瑞初,她也打算作一把死。

正因為要作這個死,她才越要將京中的水攪渾。朝中為了那三個織造位置鬧得越狠,她成功的幾率就越大。

畢竟作死之後如何全身而退,也是一門學問。她扯下水的哥哥們越多,成功之後作為既得利益者的她看起來才越無辜、越安全。

瑞初端坐炕上,舉止清朗蕭肅一派端正矜莊之態,面容清冷好似高山冰雪令人望而生畏,然而敏若瞥一眼女兒,卻覺著自己好像看到一顆流心的黑芝麻餡湯圓。

戳開皮之後,裏面的黑水堵不住地往外冒。

但是沒關系,她喜歡。

要搞大事,心眼不夠可不行。

敏若目光溫和地看著自己女兒——她家崽心性如此善良、三觀如此端正,若是心中一點成算都沒有,出去豈不是要受人欺負?

不枉她這些年日以繼夜勤勤懇懇地向瑞初灌輸厚黑學。

口水沒白費。

“虞雲那邊做好準備了嗎?”敏若又問道。

瑞初輕笑,“去歲皇父興起命禦前眾侍衛聯詩作對,我與虞雲在旁,虞雲亦和兩句,拔得頭籌;去冬考校八旗子弟騎射武藝,皇父便命虞雲即興做四言詩,亦得。虞雲在禦前那兩年,本就展露不少文采,如今一切鋪墊齊備,只待正果了。”

而在此之前,她會借大阿哥與太子的手和動作,將原本康熙可能中意的織造位人選逐一踢出局。

虞雲禦前侍衛出身,忠心耿耿又文采盎然。且本就是江南人,一個迎娶了大清固倫公主的漢軍旗江南人,身份就如專門為而今江南局勢之下的江寧織造位置捏造出來一般的合適。

在康熙有意向的心腹一個個出局之後,還會有比虞雲更加合適的人選嗎?

康熙或許會舍不得瑞初這個女兒,但在江南安穩這個重量級砝碼之下,對女兒的不舍也只有認輸的份。

當然,這其中的度也需要瑞初自己去把控拿捏。

看瑞初胸有成竹的模樣,敏若放下心,叮囑道:“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

瑞初彎一彎眉眼,“額娘放心,女兒明白。只是……”

她望著敏若,微微抿了抿唇,半晌道:“此事成後,女兒怕不能再長久陪伴於您身側了。”

“我早做好了這個準備。”敏若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她,柔聲道:“飛出去吧,額娘知道京師這四方天困不住你,這也正是額娘所期望的。你能夠走得越遠,額娘心中越是安穩。瑞初,額娘沒有你想象得那麽脆弱,也並不懼怕孤獨。

你走了,額娘身邊還有你的妹妹們,還有你書芳姨母她們,撫琴作畫、讀書談詩,從前的日子是怎麽過的,往後就還是怎麽過,額娘活了四十幾年,你要相信額娘有讓自己活得好的能力。”

她屈指輕輕敲了敲瑞初額頭,眼中帶著笑,“飛去吧,額娘等著看到你心願得償的那一天。”

二人說話間,踏雪又踩著熟悉的炕桌飛了過來,熟練地拱進敏若懷裏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敏若笑眯眯摟住大貓咪,拍拍踏雪,然後舉起它對瑞初道:“而且不是還有它呢嗎?可別狡辯,當年正是你將它塞來陪我的。”

瑞初一時失笑,看著敏若對踏雪親親抱抱,忽然發現,其實未必是額娘離不開她,而是她離不開額娘。

哪怕再早知事、再早明白了那許多道理,記得再多許多人都不記得的嬰童蒙昧時期之事,做了再多年所謂的“天才”,在額娘面前,她好像永遠都只是個孩子。

只要在額娘身邊,她就總感覺身後有依靠,是那種無論在多高處跌下,都會有人接住她的心安。

而如今,額娘告訴她,她應該飛出去了。

為了她的抱負,為了她們許多人共同的抱負。

“雪霏的婚期可能要提前了。”瑞初默了半晌,道:“接下來一個月,宮裏可能也會很不安靜,額娘可要出宮避避?哥哥最近和嫂子、芽芽都在莊子上。”

敏若頗為瀟灑地揮手,“有什麽可避的?我就留在宮裏,什麽風還能吹到永壽宮來?你們只管放心吧。”

其實瑞初清楚,無非是為了她。

雖然謀算江寧織造之位的事她已籌劃再三計劃周密,但入局的人太多,容易生出的變數也多。她並不能隨時入宮盯緊禦前的風聲,有敏若在宮裏,事情會好辦許多。

瑞初沉默了一會,剛要說什麽,敏若已經快速道:“打住,休要與我煽情。在宮裏宮外對我來說無甚區別,你黛姨母今歲身體情況變化不小,正是恢復的關鍵時期,我也不放心撇下她走了。你只管忙,宮裏宮外,有需要幫忙的事來找我便是。……戲班子那邊可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