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第2/4頁)

關於練水師之事,敏若也問過法喀一回。

至少在她穿過來這二十幾年裏,法喀都是一只純種旱鴨子。當年她壓著安兒和瑞初學泅水,讓法喀也跟著刨騰,這小子刨了三天,溜了,告訴敏若他心甘情願做旱鴨子。

這回形勢所迫,倒是幾天內練會了。肅鈺教的,那小子算是把學騎射時的仇都給報了,法喀在水裏刨騰,他在岸上掐著腰痛心疾首地喊:“阿瑪,加把勁啊!阿瑪!再快點!我滿洲男兒怎可被區區水力險阻打敗?!”

總得來說,就是非常爽。然後被海藿娜掐著耳朵擰住,康熙語重心長地對他說:“你阿瑪身子不好,你休要惹他動氣。”

在江寧無數次被親爹摁倒在地的肅鈺:“……”

甭管怎麽說,法喀是很快把泅水學會了,然後因為三九天下水非常符合人設地得了場風寒,連著幾天到禦前都是咳嗽著的。

敏若問他對操練水師究竟有沒有信心,法喀沒遲疑,而是非常堅決地道:“身為大清子民,大清將領,我只能有信心,只能能。”

敏若沉默了一會,拍拍他的肩,“原本水師中未必沒有能人,該用且用,先彈壓想降服住軍中。做什麽都不要畏手畏腳,京中有我,一切放心。”

法喀笑了笑,道:“有姐姐這句話,我便安心不少。明年斐鈺選秀,我會提前送她回京。大概是肅鈺護送她回去,京中雖有顏珠他們幫著照拂,可斐鈺必是在果毅公府中備選的。姐姐前兩年說趙嬤嬤之事,不妨就借此機會,將趙嬤嬤放出宮,暫且在府裏,對外只說做斐鈺的教管嬤嬤。

等選秀之後,便叫趙嬤嬤順理成章地去莊子上,或者她老人家若願意走走,跟著斐鈺來廣東。一來斐鈺身邊也需得有個名份上的教管嬤嬤,外面說著也好聽;二來我也算受了趙嬤嬤的照顧長大的,安兒既一兩年內不方便,我便暫為趙嬤嬤奉老也是情理之中,算來還是斐鈺占了便宜。”

他這倒也未必不是一法。

敏若喊他來,本是想安慰安慰他,結果反被法喀給出了主意。

想了半晌,敏若笑了,搖頭道:“一轉眼,你也大了。”

法喀看敏若擡手,便把頭湊上來給敏若揉了一把,一邊學敏若的語氣道:“可不是大了,是一轉眼都要成老頭子了。”

敏若瞥他一眼,從鼻子裏笑了一聲。

坦白講,剛成為鈕祜祿·敏若的時候,有原身上輩子的記憶在,她對這個弟弟是喜歡不起來的。

當時約束教育法喀,只是為了讓自己後面的日子過得能夠舒心些。無論多不親近,在外人看來她與法喀都是至親姐弟,所以法喀若在外面做出什麽糊塗事,連帶著她也不會清靜。

同理,法喀這些年在前朝步步高升,稱得上一句“簡在帝心”,自己頂立起了果毅公府的門戶,其實也為她添了不少光彩。

先天的姐弟關系除非徹底撕破臉皮,是怎麽都不可能將兩個人完全分割開的。所以敏若一開始對法喀其實抱著一種先掰掰,實在掰不直就徹底鬧掰的想法。

無論教導法喀也好,還是在發現法喀還算有可救藥後,為他謀劃前路也好,都是為了讓她自己能過得更省心。

可法喀比她預想中的要好。

或者說如果每個孩子在少年時期都能受得好的引導,就都不愁走正路。

現在想想,法喀在原身的前世裏那樣渾渾噩噩活成個混不吝紈絝子,是否也有舒舒覺羅氏不善引導、沒有給他樹立正確的觀念以及忽略了環境對他的影響呢?

身邊一群每日走街串巷吆五喝六顯擺金玉鷹馬、一大半文盲到連孔子和孟子都分不清的紈絝子,幾個人能保證自己還端端正正長成國家棟梁?

做為半路姐姐,她給了法喀三分關心,法喀還給她熱騰騰的十分好。

這讓人怎能不心軟、不放松心防呢?

敏若順手又揉了一把法喀的頭,低聲道:“去吧,無論想做什麽都別怕,京中一切有我。”

法喀便笑,“再過幾年,沒準我都是做郭羅瑪法的人了,還能怕什麽呢?”

但敏若又如何看不出,他對掌管兩廣兵力,節制訓練水師,都是抱著一腔孤勇來的。

成則千古功業、大清功臣,不成……前日治水之靳輔,便是後日之法喀。

敏若想了想,又悄聲道:“我在海外也算有些產業,前年在近海弄了個島,本是打算日後給瑞初用的。若是幹幾年不成,你就趕緊聯系蘭齊的人,帶著家小先走,不必顧慮我們。我在宮中多年,自有安身之道,大不了撕破臉皮,總要保住你們。”

這個撕破臉皮,明顯不會是什麽和平過渡的方法。

敏若那種在可以的時候,一定要將一大堆讓人永遠數不清、摸不透的底牌攢在手裏以保證自己永遠安全的習慣,在今生身份相對普通宮女更方便行事的情況下更是發揮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