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康熙表現出了對這個外孫子的極度喜愛,如今弘恪尚小,便只表現在與皇子相同的服侍宮人數目與豐厚賞賜、康熙嘴裏偶爾的問詢掛念當中。

雖然在敏若看來這種完全不走心只走戲的寵愛略顯廉價,但卻也足夠闔宮上下將這位小公子的分量再擡上一擡,連帶著對錦妃這位出身平平、手中無權的新任妃主子也恭敬殷勤起來。

這倒也算得上是一宗好處了,錦妃畢竟外無母族撐腰,內無宮權、聖寵傍身,多年來在宮內平平無奇。

乍然封妃這月余間,她也聽了不少酸話,如今帶著弘恪,有康熙表現出來的喜歡,祖孫倆的日子也能更好過舒心一些。

且這孩子錦妃是能養得很輕松的,弘恪身邊所有服侍的人都是康熙示意禦前的人挑選出來的,保證身家清白、穩妥可靠,掌事的大太監幹脆就是從禦前出來的,若真有紅眼病要對弘恪伸手,可以說就相當於在康熙眼皮子底下唱大戲——自個找死。

但若弘恪真出了事,也就大概率說明康熙跟靜彤要撕破臉了。

這個可能性出現的概率比較低,敏若粗略估算,靜彤大概還能與康熙再“父慈女孝”二十二年。

錦妃不管那些,她如今是有孫萬事足,女兒不在身邊的日子她唯有經書作伴,每年也只有女兒送回宮中的禮物書信能夠使她聊得安慰。如今忽然有女兒的血脈在身邊,她自然又一心撲到孫兒身上,衣食住行無微不至。

如今還在京中的眾公主中,與靜彤關系比較好的便只有蓁蓁了,甘棠勉強能搭上邊,其余公主們入學時靜彤早已離京,她們對靜彤崇拜好奇多於親厚想念,所以去看弘恪的姨母們裏也大概分為兩種。

一種是抱著探望自己外甥的心態去的,過去之後發現——這小子是怎麽做到和三姐長得半點相似之處也無的?

一種是抱著瞻仰瞻仰傳奇人物的兒子的心態去的,過去之後內心感慨——這孩子小小年紀五官便如此硬朗,日後必是能做大事之人(帶著看偶像兒子的濾鏡)。

蓁蓁回來之後與敏若嘟囔道:“人都說女子生子便如同鬼門關裏走了一遭,這孩子生下來還不像自己,該多委屈啊。”

“你三姐不怕這委屈。”敏若輕笑一聲,又隨口道:“男孩兒肖父也是常有之事,他眉心處還是隱隱能看出有幾分像你三姐的,沒準長大些像得便更多了。”

蓁蓁到底還嫩,輕而易舉地被她忽悠過去,並對敏若此言十分信服。與人再聊起弘恪的相貌時,她便將敏若這套說辭拿出來說,許多人都深信不疑。

再有一個錦妃站台,她們二人一個有心一個無心,將滿園子乃至滿京城的人忽悠得團團轉,到後來甚至康熙都隨口說出“這孩子眉心生得倒真像靜彤”。

敏若捧茶淡笑,深藏功與名。

她現在覺得,如果自己真能再回到現代,不止能寫狗血黑暗宮鬥小說,做個娛樂圈輿情公關也絕對能日入鬥金。

一場未來可能出現的猜忌與兵行險招伴隨的風險就這樣被敏若掐滅在萌芽時期。六月,敏若收到瑞初的來信,在江南推廣紡織機之事一切順利,有康熙為瑞初背書,此事順利也在預料之中。

今年對敏若來說絕對是個好年景,孩子們諸事順利不說,她夏日還瀟瀟灑灑地去了莊子上常住,沒有費盡心思地找理由創造條件,公主們暑期休課,她回了康熙,帶著人說走就走。

踏雪頭次來到莊子上,看什麽都感覺格外新鮮。又大一點的小貓開始嘗試撲鳥,敏若每次看著它鍥而不舍地起跳又一次次失敗都覺好笑,說了兩回,無濟於事,想著可能是貓崽的天性,強求踏雪不撲鳥對它來說未免有些殘忍,便沒再管。

只是甭管她管不管,小貓咪兩天的熱乎勁過去了,便不再嘗試撲鳥,又盯上了敏若院裏那缸蓮花。

每天踩著石凳跳上石桌,然後翹起前腳搭在蓮花缸上眼巴巴地瞧,小腦袋昂得高高的,卻還是只能勉強看到蓮花的邊緣,小爪子必須得抓緊了蓮花缸的邊緣才能穩住動作,一刻也不敢松開,更休提擡爪勾勾花了。

敏若抱著一種惡趣味看了兩天熱鬧,直到發現過了三天自家小貓崽的熱乎勁還沒過去,每天還是趴在缸邊眼巴巴地盯著那缸蓮花,才忽然良心發現似的,命人將院內石桌、石凳的布置方位略改了改,在石桌和蓮花缸中間加了一個踏雪跳上去之後足夠它舒舒服服看花的高幾。

正是夏日,莊子上的雞頭米和蓮子都新鮮的很,剝去外頭一層殼,裏頭果實嫩得用指甲輕輕一掐便能出汁。

上午日頭柔和的時候,敏若在院裏閑坐,踏雪蹲在一邊看花,她便坐在藤椅上一面剝蓮子喝茶。

手邊和椅子配套的古樸藤幾上一壺一蓋碗,均是凈白顏色,釉色均勻凈白如雪,壺身描畫著飛鳥紋,整體顏色偏淡,花鳥紋落在凈白底的壺上也不令人覺喧囂濃烈,頗顯素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