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第2/4頁)

反正敏若這段時間也被她們把肉養回來一點點,蘭杜也算滿足了。

這點小小的拉鋸戰倒不如說是打發時間,很快便是新年,宮裏的年總是過得格外繁瑣,愈是繁瑣愈體面,好像天家威嚴都體現在這繁復的流程當中了。

一個年過得累人得很,出了十五,宮裏才真正消停下來,沒有戲酒熱鬧絲竹聲了。

敏若在宮裏躺了兩日,才有心招兒女來問問那日出宮玩得如何。

瑞初和安兒早有準備,將從宮外買回來的各種新奇物件送給敏若,然後說起宮外的新奇見聞來。

旁的倒也沒什麽,只是瑞初今年又撿了兩個人,一對姐弟倆,暫時被法喀安置在郊外的莊子裏。

敏若聽到這裏,不禁深深看了瑞初一眼,心裏略有感慨:這一出門就揀人,簡直是升級流龍傲天標配啊。

然後安兒又眉飛色舞地形容了兩句虞雲的身手,想來他們那一夜在宮外的經歷頗為不俗。

敏若好像即將作為旁觀者親眼見證一段跌宕起伏令人驚艷的故事,而眼下,故事的主角卻還都沒徹底長大。

她笑眼聽著安兒說話,瑞初伏在她懷裏,乖巧地依偎著她,此時瞧著還是母親懷中的弱女,但端正坐起時,眉眼間已有了堅韌不凡的氣度姿態。

而安兒,過了一個年也愈見沉穩了,獨眉眼間那點少年輕恣意氣還沒散盡,敏若沒強壓著他一定要徹底沉穩起來。安兒已經成長得很快了,他已能夠冷靜地權衡利弊、接受他的皇父可能在忌憚他與他背後的母族這個殘忍的事實、並且為自己謀求生路。

他已經足夠優秀。那點輕恣意氣,倒不如說是敏若希望他留下的。無論如何,在安兒徹底長大之前,總還有她來為安兒遮風擋雨。

年後,向書芳坦白之事拖無可拖。敏若也沒有瞞著書芳的立場,如今事態還不算很糟,孩子出生也有是位小公主的概率,一切一切還都是未知數,只有康熙的許諾是徹底落實了的。

康熙那日與她透露到那個程度,便是有希望通過她來告訴書芳這件事的意思。討人嫌的事情人老人家懶得做,敏若不舍得讓書芳一直被瞞在鼓裏,所以只能無奈入局,遂了康熙的心。

孩子名義上不能是自己的孩子,這一點對於任何一個母親來說都有些難以接受。但身在皇家,處在這紫禁城裏,誰又能事事都如意呢?

有些事情,書芳看透得太早,在尋常人家裏對自己不是一件好事,但在這宮中,卻是生存所迫的無可奈何。

權衡利弊、分辨局勢,這是書芳很小就學會了的。她親自將這些生存之道教給書芳,這些年來,書芳也一直都運用得很好。

希望這一回,書芳還是能保持原本的水準。留給書芳傷心的余地不多,權衡利弊,康熙所言不虛,那個孩子出繼出去,是對他來說較為平穩的一條路。

想得再怎好,真到要開口的那一刻,敏若還是有點慫。

來之前她見了蕭仁歧,問了書芳的脈。蕭仁歧大抵是得了康熙的暗示,因而頗為配合地將書芳的身體狀況全盤招來,總結下來就是三個大字“非常好”。

再壯一點大概能去打牛了。

這些年書芳與公主們一起上的騎射課不是白上的。

敏若聽他那樣說,才微微松了口氣。再一想到蕭仁歧這般配合是因為什麽,不由又在心裏暗罵康熙。

但不得不說,這是她頭一次,大概也是此生唯一一次,心甘情願地為康熙所利用了。

不是相互利用,也沒借機薅康熙一把羊毛。

然敏若心中卻無遺憾——她只是偷摸罵了三天“狗皇帝不做人”而已。聽說康熙傳召了太醫,喝了三天疏風散寒湯,宮內嬪妃聞風而動,每天變了花樣往乾清宮送補湯,有臉面能進得去乾清宮門的也紛紛親自登門慰問,敏若則繼續在宮裏罵狗皇帝,蹲著罵了五天,積蓄足勇氣,才走向儲秀宮門。

書芳見她來了還怪稀奇的,近來宮中各處都在裁制春衣,地方新進了顏色料子,書芳叫人擺在日頭下分辨顏色,她懶洋洋地坐在圍欄下,見敏若來了,揚眉道:“貴足竟踏賤地?”

自元宵日宮內賞燈之會後,她屬實有些日子沒見到敏若了。敏若懶得出門,近日天氣不大和暖,她也不好出去走動。

敏若聽她帶著笑說話的語調,心卻忽然定住了,一面舉步向內走,一面隨口道:“我再不來,怕見面時你要抱怨我不惦記你。”

書芳輕輕哼了一聲,“拈酸吃醋非我所為!”

敏若回頭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

一番插科打諢,敏若心裏到底有了底。然而她也不全然信蕭仁歧,進殿後還是先摸了書芳的脈,望問切問一番,確定書芳的身子確實很好,才道:“我是有一樁事要告訴你的。本來,這個時候我不該和你說,但思來想去,若是瞞到日後才反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