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第3/4頁)

雖然安兒心裏早就有了底,聽她這麽問,還是忍不住笑了一聲,道:“額娘您這話說的,好像拿那個位子當大白菜賣似的。”

敏若淡淡道:“趁你舅舅還在九門提督的位子上,一切都好辦。尤其你還年幼,宗室親貴們都會樂見其成。只是上去之後日子或許會難過些,但忍上幾年,權衡利益、平衡局勢,菜市口再流上幾場血,天下還是會很快平定下來。史書總由勝者書寫,只要你做好應做的事,百年千年之後,照樣有人為你歌功頌德。況且……生前爽就爽了,還管死後他們怎麽說?”

而且造反這事,你娘我有經驗,上輩子不是白做研究的,第一世也不是白看豬跑的。

這樣驚世駭俗的言語,等閑叫人聽了,永壽宮上下和敏若九族(排除康熙)之外的所有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所以這會處處安靜,十丈內只有蘭芳的呼吸聲,百丈內,也只有幾聲蟬鳴。

安兒道:“是兒無能,沒有那份心智志向。兒之所求,只希望日後,能有奉額娘去嶺南,日啖荔枝三百顆①;去台灣,吃您心心念念的芒果和鳳梨;再去回部,那有您念叨過的蜜瓜。

杏花微雨的時節,在江南小住,人都說煙花三月下揚州,可跟著汗阿瑪去南巡,總是慌慌忙忙的,兒子奉您去,咱們可以慢慢地走。聽江南的小調,品最綿柔的酒,賞西湖的雨。還有蜀地,那有最險峻的山。”

他撫著敏若的手臂往前走,一面絮絮地說著。敏若扭頭斜他一眼,不禁也笑了。

正好,她也不想做那勞什子的太後。

她感慨道:“我就等著那一日了。”

她盤算著,安兒日後分餅大小能分個親王,若要離京恐怕不易,但路都是人走出來的,總有法子。做太妃,總比做太後自在。

倆人就這麽輕松地談完了要不要搞個皇帝來當當的話題,暢春園中,總算聽到了禦前傳出來的風箏,四阿哥急急忙忙趕到敏若的莊子,安兒迎來了他不好度過的那個關口。

有些話,他們兩個自個就能說清。敏若沒進去摻和,命人領著四阿哥去找安兒,垂頭瞧了瞧自己打出來的香篆——不錯,功力沒退步。

前兒聽匯報,橡膠也快要做出來了。正好,不要耽擱了過些年她和兒子出去浪。

安兒或許隱隱與四阿哥說了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又或者四阿哥自己便猜測到了。再見到這兩個孩子的時候,雖然面上都看不大出來,但敏若何等的眼力,自然能瞧見他們眼睛微微的紅。

嘆了口氣,道:“你今兒個是回京還是回園子裏?”

四阿哥道:“回宮。”

“那也吧。擰了巾子來,給阿哥們敷敷眼睛吧。”敏若側頭吩咐,小宮女應下了,不多時捧著沁涼的巾子過來,二人倒是沒什麽不好意思。

敏若坐在窗邊沏茶,聲音清而平緩,似是一陣柔和的春雨,能澆滅人心中的急躁、安撫住不安。她道:“你們還小,有些事情或許看明白了、或許沒看明白,其實都沒什麽要緊的。日子總得過下去,滿心壓抑抑郁憤懣的一日是活,輕松暢然歡喜快樂的一日也是活,既然如此,為何不讓自己松快一些呢?”

她言至此處,便在此打住。轉了口風,問四阿哥:“你媳婦這段日子怎麽樣?前兒她打發人送了一盒香料來,配得不錯,再練一練就可以出師了!”

四阿哥聽了,笑道:“應婉又麻煩您了,真是不該。她極好的,前兒與人賽馬,還贏了兩支金簪彩頭呢。昨兒個又宴客還禮,我便是今兒個回去,恐怕她都沒空理我。”

敏若笑了,道:“你們還年輕,這樣才是最好的呢。總在宮裏悶著,阿哥所裏那點小地方,什麽人還不悶壞了?你們這些皇子還好,也入朝辦差了,三五不時還能閑逛消遣消遣,她們可是少有出門的機會。今年氣候好,叫她沒事多出來逛逛。或者哪日得空了,來我這坐坐,我得了一種新茶,滋味很不錯,正想邀人嘗嘗呢。”

四阿哥立刻應道:“毓額娘說得有理,回去我便告訴她,您邀她來品茶,她定然樂意來的。”

皇子福晉們受的拘束倒是不如嬪妃們多,到底嫁的是皇帝的兒子而非皇帝,但尚未出宮開府,便總得受著宮裏規矩約束。

敏若倒是沒什麽,她宅女一個,偶爾想想詩和遠方,更多時候還是眷戀屬於自己的、安穩的一畝三分地。

可這些年輕福晉們,在閨中做格格的時候,可都是能揚起馬鞭、挽得動大弓的,康熙挑的兒媳,除了老五因養在太後膝下,被康熙安排了個無權無勢的嶽家,其余各個都是滿洲高門著族出身,大多數還保留著“養姑奶奶”的習慣。

就是最斯文、通詩書的三福晉,那也是能與三阿哥戰一場布庫的主——雖然結局不太好,但至少說明人家也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