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第4/4頁)

佟夫人顫顫磕了兩個頭,“臣婦、臣婦……臣婦一時氣急,言語無狀,請皇上恕罪!”

“隆科多的嫡妻是怎麽回事?”康熙忽然問道,佟夫人顫顫巍巍地想要把那一套說辭再拿出來說一遍,剛說出是隆科多的嶽父贈與他開枝散葉的,便聽康熙冷冷道:“欺君罔上是何罪,夫人心裏應該有數。”

佟夫人一下泄了力,瑟縮在那裏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好像又有人將她的嘴捂上了一般。

敏若見她連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口,心裏更疑惑了。佟家一向受康熙偏愛,佟夫人也頗有體面,每年生辰甚至有康熙恩賞賜禮,不至於怕康熙到這個份上。

她下意識環看四周,卻見黛瀾在康熙目光盲區,端端正正地立在那裏,目光冰冷地望著佟夫人,冷得似數九寒雪一般,叫人一見便直冷到心裏。

然而這又不似惱恨的目光,反而像是……看著獵物一步步走進自己的陷阱裏自尋死路的目光

敏若仔細打量著那兩個被黛瀾派去的宮人身上的荷包、衣飾,細嗅分辨殿內的熏香、花植氣味,心裏逐漸有了猜測。

她轉頭不著痕跡地沖蘭芳使了幾個眼色,那邊康熙已冷聲道:“佟夫人禦前失儀、形態癲狂,不堪為掌家婦,念其育皇貴妃有功,不命佟氏將其休棄,便令她去庵中靜修思過、平心養氣,如非有詔,不許擅出!”

敏若在旁聽著,心內暗暗升起警惕來。

康熙沒叫佟夫人與佟國維和離,是皇貴妃的緣故,但清修的地點可大有說頭。這會若真叫佟夫人被發落出府,豈不是就在康熙的心裏把佟家的罪名都攬過去了?

那可不美,一條繩上的螞蚱就該共進退才是,這忽然一個沖出來挨打讓剩下的偷溜了,是什麽意思?

敏若徐徐道:“佟夫人在佟家多年,操持家計養育子女,雖無功勞也有苦勞,今日沖撞皇貴妃,口口聲聲也是為佟家考慮,她雖有過,卻也算無愧於佟家。與其令她京靜修,不如便令佟大人在府內修建佛堂,佟夫人在其中思過靜修,無詔不得擅出。”

康熙看她一眼,眉心微蹙略有疑惑,不知她打的什麽主意。

敏若知道他必得要個解釋來,登時冷笑一聲,略帶嘲諷地道:“若去京郊,任意一庵中,只恐有人欺上瞞下,私迎佟夫人回京,或取安逸處安置。可若在京中府內靜修,天子腳下,想是沒人敢做什麽手腳。夫人便老老實實,日日吃齋禮佛、在佛前抄經撿佛豆,反省前半生的過失吧。”

康熙不語,他也知道佟夫人一人,是沒膽子也沒那個能力算計皇貴妃生育的,更遑論培養四格格。

半晌,他道:“便依貴妃所言。”

佟夫人恨恨看著敏若,這會康熙出言,她卻不得不磕頭,將罰做恩領下。

敏若懶洋洋地在旁看著,心裏頭冷哼:這雙標的,康熙弄你就謝恩,我弄你就瞪人?怎麽滴,看不起我這是?

那邊黛瀾看了佟夫人一眼,並未出言痛打落水狗,可她目光深沉,冷意未退,可知,這一盤棋,還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這邊一時岑寂,忽聽到皇貴妃的聲音,“穆爾登格——”

眾人循聲轉頭看去,卻見皇貴妃在兩位宮人的攙扶下扶著落地罩站在內外殿隔斷處,她顧不得旁的,只定定盯緊了佟夫人,聲音虛弱,卻異常堅定用力,“穆爾登格,究竟怎麽了?”

穆爾登格,系隆科多妻子赫舍裏氏閨名。

敏若仔細打量皇貴妃的氣色,臉色青白難看得很,但目光銳利,有一股難得的尖銳鋒芒。

敏若便知道,今兒這一台戲,遠遠沒到落幕的時候。

讓她想想,怎麽牽扯到佟國維身上,送他一個“治家不善”呢?

痛打落水狗,還是一打一串來得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