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第3/4頁)

康熙聽了他的話,臉色更是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這紫禁城是成了篩子,叫人能這樣明目張膽地在他兒媳的安胎羹湯中動手腳,這是安胎羹?這分明是滑胎羹才是!

敏若坐在康熙方面命人搬給她的椅子上,冷眼旁觀大阿哥的狂怒、大福晉的不安、惠妃的慍怒與康熙的痛恨,淡淡看了謝選一眼。

康熙又怎麽知道,那些原本也應該為針對他兒媳所用、卻被人掉包走的另一半藥粉,就在他眼下、於他們不知不覺間回到了那碗羹中。

查出了“元兇”,康熙心有顧忌,看向皇貴妃與敏若:“天色不早了,你們去吧。……朕晚上去陪你和瑞初用膳。”

他說著的是哄人的話,語氣可沒輕柔多少。看他陰沉得好似能滴出水的面色,敏若沒多逼逼什麽,麻利地和皇貴妃一起撤了。

當然,她覺得康熙這個動作,除了給皇家略留點遮羞布之外,簡直沒有任何的意義。

她和皇貴妃又不是傻,怎麽可能猜不出這件事情的幕後元兇究竟是誰?

可能皇家就是比較看中這點遮羞布吧。

回到永壽宮,在暖閣的炕上坐定了,敏若撇撇嘴,想起剛才錢嬤嬤的表現,她忽然又有些唏噓,她低喃感慨道:“墮落啦……”

“主子您說什麽?”蘭杜端上一盞紅豆藕粉圓來,笑著道:“咱們公主都很困了,放心不下您,非要等您回來呢。”

敏若揉了一把在她回來之後第一時間撲進她懷裏的瑞初的小腦袋,笑眯眯道:“去睡吧,等下午額娘再與你說剛才發生的事。”

瑞初乖巧地點點頭,慢吞吞地爬下炕,穿上鞋子,有模有樣地沖敏若福了福身,帶著乳母離去了。

蘭杜才低聲道:“主子您方才說什麽?阿哥所那邊究竟是怎麽了?”

敏若心裏頭滿是感慨,她才說自己墮落了,曾幾何時,她與對手你來我往,那是借刀殺人、運籌帷幄、算計人心,她處死地而謀生存,揣測人心縱覽全局細致入微只為防明槍暗箭並加以反擊,操縱棋局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這個有點吹過了。

總之!當年她打的可都是王者局,如今卻與菜雞如此互啄,她百般手段周全籌備,最終索額圖竟然就給她來了個這?

她準備的多少環節證據根本沒有派上用場的機會!

敏若一時說不上是氣憤還是懊惱,算了,對手菜點也有好處,至少省事省心省力。

她吃了口軟糯香甜的藕粉小浮元子,喝了口細膩順滑的豆沙羹,長嘆出一口濁氣,道:“叫蘭芳與你說學吧。”

這種局面,她但凡復盤兩次以上都會對她造成心靈上的莫大傷害,純屬浪費腦細胞,還是省著力氣,留著下午給瑞初分析局面吧。

不過後續收尾行為還是不能落下的,敏若等蘭芳向蘭杜描述完上午的事,囑咐她:“叫人給宮外傳信——明目張膽些,讓法喀找索額圖的錯處,再讓顏珠狠狠參他一本!實在不行,套麻袋把他給我打一頓!別打出重傷來,但也要讓他知道疼,最少躺他一個月!”

康熙恐怕不會直接處置索額圖,而是會將他留下給太子磨刀。索額圖還沒到倒台的時候,但這並不影響敏若先“小小”地出一口氣。

想來康熙也不會阻止、怪罪她這個可憐無辜被人誣陷栽贓的直爽弱女子,為自己出一小口氣吧?

索額圖可是滿洲子弟,自幼諳熟躬馬,身強體健(在很多年前,還沒沾染上酒色的曾經)折條胳膊腿、再受些黑手、在床上躺個一兩個月,可不能算是重傷吧?

她可是顧全大局,都沒有讓法喀下最狠的手呢!

蘭杜立刻幹脆應下,氣道:“就是得讓他吃些教訓,不然他還以為咱們永壽宮軟弱可欺呢!”

敏若吩咐蘭杜所言,很快便被康熙知曉。時已暮色沉沉,康熙面上也有些倦意,聽了這話卻忍不住發笑,搖頭道:“罷了,隨她去吧。”

面孔平平無奇的宮人應聲退下,康熙忽然轉頭問趙昌,“你看貴妃如何?心性、眼力……都可以。”

趙昌遲疑,“奴才……”

“你只管直言,朕讓你說的,這只有你和朕,別磕磕巴巴。”康熙不耐地擺擺手,趙昌低頭應了聲“遮”,似乎忖思半晌,才道:“貴妃心性堅韌,眼光也明,觀人洞若觀火。”

康熙點點頭:“你說到點子上了。若論心性眼力,敏若與果心都有一比之力……只是更懶怠了些,輕易不愛動她那腦筋。”

康熙邊說著,邊搖頭感慨,又不知想到什麽,原本提起敏若心性腦筋而揚起的幾分笑意微變,冷哼一聲,道:“倒是也好,她若是也勤勉聰明起來,這後宮之中,朕還敢安眠嗎?”

他唇角掛著幾分隱隱的諷笑,趙昌心肝顫顫,低頭不敢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