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為了展現爸爸的大局觀意識,許澤南在誰先開始遊戲的先後順序上,還是謙讓了孩子們一下。

贏孩子要憑真才實學,要靠技術,而不是靠先後速度投機取巧。

因此,小繁依舊獲得了本輪遊戲的先行權,泡泡接在她後面第二個敲木塊,許澤南依然最後。

要保證塔式結構不坍塌,前面幾輪其實沒有什麽懸念,都是很簡單的操作。

直到中間不影響主要結構的櫸木條都差不多被抽空了,遊戲的難度才真正體現出來了。

就在這時候——奚言刹了個車。

塔式結構搖搖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

正好輪到許澤南了,他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有驚無險。

但凡他剛才手速稍微快那麽一點點,那他就輸了。

輸給小朋友倒也不丟人,但接受小朋友懲罰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丟臉的。

許澤南忍不住擡頭看了眼前面駕駛艙裏正在專心開車的奚言,視線在後視鏡裏碰撞在一起的時候,奚言抿了嘴在笑,笑得很像二十歲那年愚人節時,她往他平時喝水的杯子裏溶解了一勺鹽之後,她的表情。

無需任何語言交流,她一個眼神,一個表情,許澤南就可以判斷出,奚言她使壞了。

她聽到了他和孩子們說懲罰卡的事兒,故意給他使的絆子。

她想看他在孩子面前出醜,接受孩子們的懲罰,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許澤南在後視鏡裏翹了下唇。

他自有他的應對策略。

就像二十歲那年,他明明喝出了那水是鹹的,卻還是不動聲色地吞咽了下去,就讓奚言恍惚以為是她鹽放少了,並沒有捉弄到他。

直到她接過他的杯子嘗了一口,跑衛生間去了。

許澤南才笑了,頑劣得不行。

隨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擰開瓶蓋大口灌著礦泉水,似乎是在試圖稀釋胃裏鹽水的濃度。

那是奚言第一回發現,他其實也不完全是個標準的五好學生,他也有好學生頑劣和蔫壞的一面。

果然——

這一次,許澤南又不動聲色地穩住了。

他沒有向孩子們控訴,他們的媽媽在故意搞破壞,她破壞了原本就已經快架空了的塔式結構,從而加大了遊戲的難度。

他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他什麽都沒有注意到的樣子,直到車子又開得平穩了,桌子上的櫸木條處於相對靜止的狀態,他才又重新伸出手指。

他的手骨纖長,緩慢地挪開木條的時候,手部特寫像一幅動態的畫卷,手指像動漫手繪一樣,根根筆直。

他安全地敲出了木條,塔式結構晃了晃,但沒倒。

暫時脫離了被懲罰的危險。

那麽,奚言故意刹車的結果,可能就要被兩個孩子承受了,母子母女本一條心,奚言抿唇。

這就是傳說中的偷雞不成,蝕把米嗎?

遊戲進入緊張局勢,千鈞一發之際。

小繁卻被難住了,顧不上遵守遊戲規則,她已經放棄了木錘,開始用手扶著架空的塔式結構,手指捏住木條慢慢往外拖了。

許澤南和泡泡也沒有那麽斤斤計較。

三雙眼睛就一動不動地看著那搖搖欲墜的塔式結構。

直到——

嘩。一聲。

手扶並沒有什麽作用,塔式結構轟然倒塌。

木條在桌面上炸開,疊疊樂最初的形狀被移為了了平地。

小繁:“……”

小繁雖然有點兒失望,但還是願賭服輸:“爸爸,那你懲罰小繁吧。”

許澤南宣布他的懲罰口令是:叫聲爸爸來聽聽。

泡泡眉頭緊鎖。

似乎在想,要是剛才輸的不是妹妹,而是他,那該怎麽辦?

“叫爸爸?”小繁“科科科”地笑出聲來:“這有什麽難的?這算什麽懲罰呀?小繁叫你一百遍爸爸也沒有問題呀。”

小繁緊接著,就:“爸爸爸爸爸爸爸……”

叫個不停了。

許澤南覺得很滿足。

在聽小繁喊了三百遍爸爸以後,看著小繁連輸三輪之後越翹越高的嘴,許澤南見好就收,在他和泡泡的對視中,父子二人達成了某種共識。

下兩局,小繁連贏了兩次。

許澤南和泡泡分別輸給他一次。

兩個人一塊兒接受懲罰。

小繁的懲罰口令是——

小繁嘿哈一笑:“爸爸,你學猴子走路吧。”

“哥哥,你就學大猩猩露牙齒笑。”

許澤南:“……”

泡泡:“……”

父子二人相視之後各自垂下眼,彼此都沉默了。

他們似乎是在沉默中陷入了某種悔恨。

所以說,他們為什麽要讓她?

為什麽要給她放水?

為什麽要難為自己?

懲罰的主動權,就應該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裏啊。

小繁才不管他們此刻的內心戲是多麽豐富,她催促道:“爸爸,哥哥,願賭服輸呀。剛才小繁輸了,不是也喊了三百遍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