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3頁)

奚母拉過奚言的手說。

“爸爸媽媽不是帶孩子帶厭倦了,帶膩煩了。爸爸媽媽對你的兩個孩子的感情就和爸爸媽媽對你的感情是一樣的。爸爸媽媽有多愛你,就有多愛你的孩子。”

“你是爸爸媽媽結合以後,媽媽身上剪下來的一塊心頭肉,而泡泡和小繁又是你身上剪下來的一塊心頭肉,我們從根上就是緊密相連的。”

“如果說,在過年的這段時間裏,你發現孩子爸爸對兩個孩子的新鮮感消失了,他開始對孩子們變得不耐煩了,甚至他大聲吼孩子了,你只要一個電話,爸爸媽媽,包括你哥哥,我們會立刻趕回來。從此以後,我們不會讓他見孩子一面,也不會讓他碰孩子一下。”

“但眼前……你不如也給孩子爸爸一個機會吧。”

奚母最後說了這麽一句。

家庭氛圍還是無可避免地沉重了起來。

……

奚言坐在明晃晃的吊燈下,白光炫目。

窗外的大雨仍下得驟烈,狂風躁怒。

雨水模糊了窗外的視線。

而刺目的白光將眼前的一切慢慢割裂,慢慢虛化。

畫面就這樣切入到,奚言四個月之前,她第一次和許澤南重逢的場景。

在他公司的其中一家零售體驗門店,他正門不走,偏要推開側門。凜冽的寒風夾雜而來,他的聲音寒涼森然,他的黑瞳霧氣深重,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從地窖裏拎上來的,冷漠,沒有生機。

奚言忍不住問自己,他真的活得好嗎?

這些年,她和他分開,他真的有在好好生活嗎?

時光的進度條往後拖動,鏡頭切換。

她似乎突然就一下子想明白了,他在酒吧裏扼住她的手腕時,他說的那句“他就讓你過這種日子”背後的,是他毫不掩飾的對假想敵的妒忌。

那他這麽些年以來,是不是也仍舊對他的假想敵耿耿於懷?

他是不是也仍舊對她心有不甘?

他這些年來,是不是也把自己困在了過去?

那晚以後——

他似乎是經過思想的掙紮與妥協。

他開始沒事找事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莫名其妙地和學校合作,將青少年無人機大賽的舉辦場地設在學校科技館,給學校捐新的科技館,莫名其妙地送他外甥上學,還時常在她們小學門口亂竄。

他似乎也重新開始有了靈魂,有了起伏的情緒。

那奚言想知道,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困住他的其實不是過去,而是過去舊時光裏的人?

她是不是也可以認為,她就是他舊時光裏的人?

……

窗外的雨勢更湍急了,一灘水波砸向玻璃窗。

劈頭蓋腦地澆下來。

高大的落地窗上,雨水像天然的電影幕布一樣掛下來,放映著一幀一幀,既不高清也不連貫的畫面。

從他第一次和兩個孩子見面那時起——

他松一松領帶,故作鎮定地問她:這兩個孩子是?

那天是他二十九歲的生日,他和他的兩個孩子重逢,他在她家裏等到她回來,他想吃一碗她煮的生日面,他小心翼翼地想知道在她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他其實想問她的應該有很多吧。但最終因為她的抗拒,他也只是拎走了她廚房裏的生活垃圾,留給她一道落寞脆弱的背影。

……

在她手忙腳亂的學期末,在她父母騰不開手時,他沒有過渡的時間,很快就進入了父親的角色,接送孩子上學放學,給孩子做飯,陪孩子玩,也帶孩子去看無人機的比賽。

因為小繁的一句話,他去學了花式編發。

因為小繁的一句話,他和孩子去做了他原本持抗拒態度的親子鑒定。

因為她父母要求見面,他做了充分的見面準備。

因為她哥哥所提的要求,他接受也通過了她哥哥的考驗。

這些,他如果不想和孩子們相認,他不愛孩子,他是可以拒絕,是可以不去做的。

畢竟當初生下孩子,只是她一個人的決定。

他並沒有必要在六年後主動來承受這些結果。

他。

他還去體驗了女性分娩疼痛,他說——

疼痛是我與那時的你,唯一能共情的感受。

……

奚言的眼睛有點酸。

鼻息也有些堵。

她慢慢站起身,她輕聲應下父母的建議:“好。”

如果他提要求,說他想和孩子們一起過年的話,她會答應他的,就像他提了要求,說想和孩子們一起去親子遊,她不是也答應他了嗎?

無非就是,他和孩子們不會在親子旅行結束的時候立馬分開,他和孩子們會守著除夕,在爆竹聲和煙火中,迎來新的一年。

-

這雨下至半宿。

奚言在風聲雨聲中輾轉難眠。

她忍不住摸出來手機看,沒有許澤南新發過來的消息。也沒有他打過來的未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