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聽到奚言的聲音,許澤南很快移開了落在手機屏幕上的視線。

他擡起下頜,撩起眼皮,看了過來。

奚言穿了件奶茶色的小熊衛衣,加絨厚衛衣寬寬大大的包裹著纖纖瘦瘦的她,原本就白皙的膚色更加白凈了。

他往上擡了一截視線,看到她今天紮著高高的馬尾,馬尾辮分為兩股相互糾纏,一直綁到發尾,幼齡感十足。

她化了淡妝,漂亮的眉眼保持原本的底子,柔嫩秀挺的鼻尖皺著,蜜桃色的嘴唇泛著瑩亮的光澤。

他這才想到要回答她的問題。

他什麽時候學會了抽煙?

許澤南以最快的速度掐了煙,然後產生了一種被管束的心虛感,他提起食指指尖蹭了蹭鼻尖:“這事兒也不需要特意去學。”

這話似曾相識。

他曾經在某些時刻也說過。

太深刻了,以至於一下子就被她想起。在他第一次扣著她的後頸撬開她的唇齒時,她曾問過他跟誰學的,接吻要這樣接?

他連解釋都要咬著她的唇,含混不清的音節從狹窄的唇齒縫隙裏磕磕絆絆地漏了出來:“這事兒要學嗎?”

當然還有更深刻的,奚言沒敢繼續往下想,臉頰就已經攀上了潮紅。

見奚言沉默,而且細膩的蘋果肌染上了淡淡的粉色,許澤南以為她是生氣了,嘗試著解釋了一句:“你別生氣,我沒在孩子面前抽過。”

奚言被他這句話將思緒拉回,或許是為了掩飾什麽,又或許是來不及話前三思,她下意識地就接住了他的話:“不在孩子面前的時候,也不要抽。”

她這話道得自然,倒讓許澤南微怔。但很快,他就爽快應下:“行,我聽你的。”

而讓他微怔的是,他恍然想起了兩個人還在一起的時候,她讓他不要喝酒。

不知是不是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他後仰著靠在了車門上,夾克衫扣子松散開,他單手插在褲兜裏,濃密的眼睫毛垂了下來。

他說:“你走了以後,我沒有再喝過酒了。”

“我現在都喝氣泡水。”

“應酬的時候也喝氣泡水。”

與從前不同的光景是。

從前飯局上,他說不喝酒,那些人總會忽略他的話,笑呵呵地拎起酒瓶,說:“滿上,滿上。”

而現在,他只要在飯局上稍微皺下眉,酒桌上任何帶了酒精的飲料都會在一分鐘之內撤得幹幹凈凈。

......

今天的天氣不錯,陽光明媚耀眼,但微風卻是走了釀造的那道工序。

奚言突然覺得鼻尖有些酸,她低下腦袋,腳踢著停車場的柏油路面,輕輕“哦”了一聲。

許澤南看似無意地又提了一句:“我以前喝多了酒回家,你是不是挺煩我的?”

“你也是為了工作。”奚言雙手插著兜,口是心非地說:“能理解的。”

但她其實沒辦法理解他這樣的工作性質。

他幾乎是沒有什麽休息時間的。

996的工作制對他來說都是一種奢侈,他跟個鐵人一樣,對自己的要求可以說是苛刻的007工作制了。

有時候早晨醒來的時候,身旁本該他睡的那處,床單早已發冷,奚言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出去上班的。

要不是枕頭每天被他睡歪,她根本都不知道他晚上回來睡過沒。

就算是她鬧得叫他在家陪著她了,其實他在家裏的時候也是差不多的狀態。

早上天不亮就起來工作,似乎每時每刻都在敲代碼。有時候魔怔的時候,他甚至能一整晚都不睡覺,就窩在客廳裏熬通宵。

除了敲代碼以外,他還有很多應酬。

喝酒喝到很晚。

有時候,她一覺醒來,他枕頭還平整地排列在她的枕頭旁邊,掀開被子,她旁邊的床單上就連一絲褶痕都沒有。

她知道他還沒回來後,就再也沒有辦法自己入睡了。

她很矛盾。

打電話給他,怕耽誤了他的工作。

不打電話給他,她也會胡思亂想,亂想他現在在哪兒,和誰待在一起,喝多了走路會安全嗎?

她甚至會想負能量的東西。

比如,他應酬的地方會不會有復雜的男女關系,他會陪客戶去會所找女人嗎?他會和那些女人逢場作戲嗎?

比如,他回家的路上會不會有一條河?他會不會走著走著就掉到河裏去?

輾轉反側之後,她還是會給他打電話。

他倒是基本上會接電話,電話接通後,他會告訴她他在哪兒,還會借著酒勁兒跟她表白。

她不厭其煩地去接他,然後數落他一路。

他就低著腦袋聽她數落,悶不吭聲。

有時候,他的電話也會打不通。

如果他不接電話的話,她拉開入戶門一看,準能看到他又坐在樓梯台階上睡著了。

長腿大喇喇地敞開,他的手臂搭在膝上,松松地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