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斷尾(第2/4頁)

林黛玉眼眶一陣濕潤,但她忍住了淚意,說:“煩您開兩劑藥,給老太太養一養罷。”

有林黛玉親自和吳禦醫商議藥方,賈璉沒了用武之地。他又想去賈母床前看視,又不敢當著林黛玉的面湊近賈母,生怕得個沒臉。

林黛玉拿了藥方交給賈迎春,看賈迎春命人去煎藥了,暫時沒空理賈璉,忙來至賈母床邊,看賈母一臉的疲憊虛弱,到底還好好兒的,終於忍不住哽咽:“老太太,今日我越權了,不但擅作主張,還……”

賈母醒了已有一會兒,早把林黛玉和賈赦等的對峙看著眼中,也聽見了賈珍故意說的那些話。

她心中無比復雜嘆息,擡起手,憐愛的摸了摸林黛玉的頭發:“玉兒,你說罷,外祖母不怪你,外祖母還要多謝你,謝你救了我一命。若不是你來,不知我還能不能再睜眼……”

她說著,鼻尖發酸。

林黛玉便一面拭淚,一面從她聽得賈母被氣暈開始講起。

她臨時把姚曦調過來守好女醫院,因女醫院離不得劉司藥張典藥,便先派人去太醫院請吳禦醫,又點了十二個禁衛過來。一入府,她就將賈赦賈珍等人一概轟出賈母臥房——因賈赦過於激動不肯出去,她讓禁衛直接趕走他,還讓他摔倒了——好讓吳禦醫專心診治。

吳禦醫又是開參湯,又是施針,救了賈母一整天,林黛玉就讓禁衛守了賈赦等一整天。中間還再調了十二個禁衛來換崗守著。

“我越俎代庖,不顧長幼尊卑,得罪了大舅舅、大舅母,還有珍大哥和璉二哥。該怎麽著,我自去和他們算。我只怕因為這事,他們恨我,更恨上您,再尋由頭氣您,我又不能日日在您身邊陪著……”林黛玉只為賈母擔心。

賈母聽完,並不生氣,反而笑了幾聲,說:“我雖沒養出個好兒子、好孫子,幸而有你娘,還有你和棠丫頭,也不算太不堪了。”

林黛玉忙說:“子孫不肖如何是老太太的錯兒?我多說兩句,便是有您幾分原因,難道便不是外祖父、外太公沒有教好兒子孫子的緣故?外祖父雖然去得早些,那時候大舅舅也是二十來歲人了,外頭大事都能做得了主。他如今這般,只能說是他自己不向好處走,怎麽怨得您呢?您把我娘和姊妹們都教得很好,大舅舅不懂事,實在怪不到您身上。”

賈母搖頭嘆道:“你大舅舅一直怨我偏心……我也確實偏心。我近幾年時常想,如果你外祖父才去的時候,我沒讓你二舅舅住到榮禧堂,直接讓你大舅舅當家做主,他手裏有了權,是不是就不會像如今這樣?”

“不是的。”林黛玉說得斬釘截鐵,“如果他早就當了榮國公府的家,他和大舅母只會讓這府上比現在更讓人糟心,說不定早就和甄家一樣獲罪被抄了。”

賈母笑道:“玉兒,今日多虧你了。雖說活了這些年,早就到了該去見你外祖父的年紀,可……”

她笑著落下滿臉的淚,轉而哭起來:“可我現在撒手走了,二丫頭他們這些孩子誰管?”

林黛玉忙給賈母抹淚,賈母哀痛哭道:“玉兒,我悔啊!”

外祖母在悔恨什麽?

是悔恨早年過於偏心二舅舅,還是悔恨沒有早早關心孫子孫女們?

林黛玉慢慢勸賈母止了淚,說:“因不知道您是如何打算,今日的事我暫沒告訴二舅舅家,我爹也還不知道。”

她湊近賈母,低聲道:“孝中有孕終究不妥,這事很可能還有別人知道。您還是早做打算罷。”

賈母嘆道:“我如何沒打算?我和璉兒說了,國孝之中,尤二姐這個孩子不能落地。她要進門,孩子必不能要,這個孩子不落,她這輩子也別想進賈家的門兒,也別想上族譜。這裏頭的厲害我沒少說。可那混賬種子說,他快三十了還沒孩子,好容易有一個,舍不得不要。”

說著,賈母咳嗽起來。

林黛玉忙扶賈母喝水,說:“您才醒,別累著了,這些話也不急,明兒再說罷。”

賈母卻一定要說完:“玉兒,我心裏已有了計較,你聽一聽。”

林黛玉正兩難間,一直默不作聲的賈惜春開口了:“老太太,我都知道,我和林姐姐說。”

賈母點頭默許,賈惜春便接著賈母的話講。

但她的話要比賈母尖銳多了。

賈惜春說:“璉二哥說是舍不得尤二姐肚子裏的孩子,我看也有舍不得她生得美的緣故,一定不肯聽老太太的話,把孩子打了。老太太說得多了些,不知大老爺和大哥商議了什麽,大老爺竟還賞了個秋桐給璉二哥,說什麽‘有子嗣是天地祖宗都高興的大喜事,做什麽弄得和喪事一樣,家裏陰沉沉的?’所以賞個秋桐,是‘添添喜慶氣’。”

她講得太真太尖銳,讓賈母又回憶起當時的怒氣,不由呼吸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