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墨遠和村長休整一晚後第二日就去了縣衙。

下人去報時,紀高馳聽見嘉禾村三個字還愣了一下,等師爺提醒才想起來是最窮的那個村子。

這下紀高馳就沒什麽興趣了,甚至還有些不耐煩。

“直接把他們轟走,一個破村子能有什麽大事,本官忙得很,沒空管他們。”

崔師爺皺眉看著下人,吩咐道:“你方才說嘉禾村村長和誰在外頭?”

下人都轉身了,一聽師爺問話立刻回頭跪好,“回師爺,是嘉禾村的章秀才。”

師爺表情立刻變了,紀高馳疑惑道:“秀才怎麽了?”

師爺提醒他,“大人您忘了嗎,當年縣試的時候您對他還頗為看重,後來他果真三試都是案首。”

這麽稀罕的人物可不多見,紀高馳也想起來了,眯起眼睛道:“是他啊,本官記得他和秋家那位少爺似乎不太合。”

師爺點頭,“正是,秋老爺要求秋少爺考中案首,但三試案首都是章墨遠,秋少爺自然心中不滿。”

紀高馳笑得意味深長,“倒是有些意思。”

他轉頭對還跪著的下人道:“你去,把他們帶到偏廳候著。”

“是。”

等下人出去後,紀高馳才露出玩味的笑容,“來得正是時侯。”

師爺聽懂了他的意思,附和道:“大人,您心中對秋家不滿,正好借著章秀才敲打一番,這招隔山打牛實在是高明。”

紀高馳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水,等飲完一整杯茶才悠哉悠哉地朝偏廳走去。

這邊村長緊張壞了,他小聲問章墨遠,“小章啊,你說縣令是不是對咱嘉禾村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

都等了這麽久還不出來。

章墨遠坐的穩穩的,連表情都未動過一分,“別想太多,他很快就會出來的。”

見他說的篤定,村長有些疑惑,但他還沒來得及問出口,那頭縣令就到了。

村長立刻看了眼章墨遠,心中對他的敬畏又加重了幾分。

章墨遠不卑不亢地站著,他是秀才不需要行禮。

不知道為什麽,紀高馳明明端坐在上位,卻有種自己被壓制住的錯覺。

紀高馳清了清嗓子,把高高在上的姿態收了收,和氣道:“章秀才今日為了突然來見本官,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章墨遠側頭去看村長,村長立刻會意,從袖中把章墨遠做好的那份圖紙取出來恭敬地呈上去。

紀高馳看了幾眼,沒看明白,“這是什麽?”

崔師爺看得仔細,倒是看出了些門道,“這是水田?”

村長低著頭小心翼翼道:“是,咱,咱們鹽海縣沒有田,章秀才和他夫郎就想出了這個法子,把海邊的灘地圍起來,改造成能種田的地。”

其實不光鹽海縣沒有田,整個膠州田都很少,這也就導致了膠州的發展遠遠不如周邊的地區。

當年皇帝路過膠州還曾戲言,誰要是能讓膠州百姓過得好,就把他調到京城去。

但此後膠州來了好幾任知州,想了無數的法子,最後都沒把這事兒做成。

紀高馳頓時來了興趣,他把上半身探出去,雙眼緊緊盯著章墨遠,“章秀才你來說說,具體到底是個什麽法子?”

章墨遠淡定地回視過去,道:“回大人的話,鹽海縣之所以沒有田,是因為大部分區域是水,只要把水擋住,土地自然就能多出來。”

紀高馳眼睛一亮,“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圍起來就能種田,水還是現成的,妙啊!”

章墨遠並不迎合他,而是實話實說:“大人,海裏的水並不適於種田,海邊的沙地鹽分高,也不能直接種稻田。”

紀高馳皺眉,“你在戲耍本官?”

種不了田,他的政績從哪兒來?

章墨遠耐心地解釋了一番,說到可以種樹挖塘養魚時,紀高馳的臉色好看了不少。

章墨遠朝前走了一步,指著圖紙上自己畫出的那條圍堤道:“這一道便是捍海堰,築建完成後可以護庇民田、屏蔽鹽灶,附近可以種一些果樹。”

章墨遠挪動手指,“這幾處地勢低,可以挖塘。”

“土地被圍起來先經過灌水排水沖洗,之後便可以用作水田,將來還可以種棉花。”

其實中間的細化步驟很多,但章墨遠知道紀高馳想聽什麽,所以刻意省略了一些需要花時間的準備過程。

果然紀高馳越聽越高興,連說了三個好字。

崔師爺看了眼紀高馳的表情,笑道:“章秀才竟連水利也如此精通,瞧這圖紙畫的,大人,咱們縣衙裏不正缺個懂水利的麽?”

紀高馳一邊用余光瞥章墨遠,一邊拿捏著架子道:“今年的鄉試就快到了,不知章秀才有何打算呢?”

上輩子的章墨遠就是今年參加的秋闈,考中以後他再也沒有回過鹽海縣。

若是他一個人自然無妨,可現在有了林言,林言和他不同,林言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