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秋文賦橫行霸道慣了,他家是縣裏的首富,和縣長往來密切,所以敢明目張膽地欺壓章墨遠這個秀才。

他們現在所處的縣叫鹽海縣,因為官府在下面的鹽信村開了一個制鹽工坊而得名。

林家三個哥哥便是在制鹽工坊裏做工。

章墨遠記得鹽海縣現任的縣長叫紀高馳,三年後因為官鹽私賣被處斬,這裏頭幫他經手的就是秋家。

現在,章墨遠不介意把這事提前一些。

“你來這裏,是為了鹽信村新制出來的鹽麽?”

秋文賦剛才還高漲的氣焰瞬間癟了下去,他一臉驚疑不定地看著章墨遠。

難道他知道了什麽?

來之前秋文賦的爹千叮嚀萬囑咐,這批鹽至關重要,無論如何不能讓外人知道。

官鹽私賣的罪名,不識字的兒童都知道有多重。

章墨遠若有所思道:“難道你不是來買鹽的?”

秋文賦立刻放松下來,他心裏裝著那樁事,倒是忘了,普通百姓也會去制鹽工坊裏買鹽吃。

“當然是,不然我來這破地方還能幹什麽?”

章墨遠沒有漏掉他語氣裏的那一絲心虛。

“那你早些去吧,天都快黑了,買的鹽多運起來可不輕松。”

說完章墨遠就走了。

留下秋文賦緊皺著眉頭看著他的背影。

章墨遠說的輕描淡寫,秋文賦實在分辨不出他是故意點他還是無意一說。

畢竟他們秋家是大戶人家,人口多,明面上要買的鹽的確也很多。

他還沒想清楚,章墨遠已經走遠了。

秋文賦惡狠狠地罵了一聲,竟然又讓這小子跑了!

*

章墨遠回到嘉禾村的時侯,天剛好黑下來。

他提著滿手的東西朝林言家的方向走。

一路上他都很注意,不讓其他人瞧見,畢竟提親只是請求林言嫁給他,可若是被人瞧見了,那基本就相當於定下來了。

林家會被架上輿論的高台。

在村裏就是這樣,只要兩家人開始接觸,那在其他人眼裏基本就是快成了。

章墨遠沒有父母,所以本來他父母出面的環節只能他自己來。

剛走到拐角處就瞧見一個個頭矮小形容猥瑣的男人站在那裏。

章墨遠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林言的父親。

他把所有東西塞進袋子裏才走過去,“你想做什麽?”

林父嚇了一跳。

他這兩日在外面賭錢,輸光了以後照舊回來要,可剛一開口就被林言拿掃把給打了出來。

三個兒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跟吃了豹子膽似的,居然也跟著林言那個小犢子一起趕他。

就連林阿爹都不拿正眼瞧他。

這和他過去經歷的完全不一樣,林父都懵了。

回過神來後他立刻扯開嗓子想和往常一樣鬧,鬧的大家夥都圍過來看,林阿爹覺得丟人自然就會拿錢打發他。

結果剛一出聲就被林三哥拿一塊兒破布堵了嘴丟門口來了。

然後他們就幹脆利索地關了門。

林父剛才進去的時侯可看得一清二楚,他們在吃牛肉面呢。

每人碗裏都鋪了一層厚厚的牛肉,褐色的湯汁泛著晶亮的油光,香味都順著空氣飄到屋外來了。

他本來想著要完了錢再吃,結果現在錢也沒有,面也沒有。

只能在外面聽著裏頭的歡聲笑語。

他可是林家當家的!

章墨遠朝林家緊閉的屋門看了一眼,大概也明白怎麽回事了。

“你是誰?”

林父慌亂了一下,但他很快就認出來這是章秀才,於是馬上換了張臉,諂媚道:“章秀才啊,你是來找我家言兒的?”

他用這種語氣說“言兒”,這讓章墨遠覺得厭惡。

“你想要錢?”

林父立刻點頭,“秀才郎啊,你手頭有錢不,能不能借我一點,你放心,等我贏了馬上就還你。”

章墨遠懶得跟他多話,直接從袖中取了一把銅板給他,“以後你需要錢直接找我要,若是再找林家人,這錢就沒有了。”

他給的太過爽快,林父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

“這錢真是給我的?”

“不想要?”

“要要要。”

林父撲過來一把把錢奪過去,眼裏冒著貪婪的光,“秀才郎,我今天就做主了,把我家言哥兒嫁給你,你什麽時侯來提親啊,禮錢打算給多少?”

章墨遠沒搭理他這話,只道:“以後你的賭錢都找我要,但我有條件,不許找林家人,尤其是林言,更不許把這事兒說出去。”

林父當然滿口答應,“知道知道。”

“滾。”

林父立刻跑了。

章墨遠慢慢收回視線。

對付這種已經成癮的賭徒,唯有放縱,才能達到他想要的效果。

當他走到林家門口時,他的眼神已經變了,完全看不出方才的狠戾之色。

聽到敲門聲,林言第一反應就是林父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