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輕點

月色明凈,寂靜無人的小路邊,只有悠悠風,吹拂著薛梨紅撲撲的臉蛋。

陳西澤沉默地背著她,沿著曲折的銀杏路,大步流星地朝著醫學院走去。

她趴在陳西澤的背上,讓他背著走,他後腦的短發時不時會撓著她的鼻尖,微微癢。

背部肌肉很堅實,隔著單薄的運動衫,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皮膚的緊繃。

小姑娘的手臂自然地攬住了陳西澤的頸子,手腕處緊貼著他灼燙的皮膚,觸感那樣明晰,讓她總有點驚心動魄的感覺。

薛梨看著路邊兩人合在一起的黑影子, 第一次覺得北區到南區其實不算遙遠,她甚至希望路更漫長些,如果能一直這樣走下去,就好了。

夜色裏遠遠望去,醫學院的大樓像立於林中的一只逐漸衰弱的獸,幾間實驗室還隱隱戳戳透著些微光芒,像野獸半睜半合的眼睛。

很少有學生靠近這棟大樓,因為這裏有解剖室、還有用以解剖的醫療遺體儲存間,常年陰森森的,很恐怖。

以前薛梨肯定是不敢涉足這樣的地方,但因為陳西澤總在這裏學習、做實驗,她也覺得這棟大樓沒那麽恐怖了。

所以她時常來這棟大樓找陳西澤,和他相關的一切,薛梨都覺得親切。

醫學院的換藥室,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生澀的氣味。

陳西澤背著她走進去,將小姑娘放在桌台上端坐著,轉身去櫃子裏拿了碘伏棉簽一類的藥物,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卷起她的褲管子。

膝蓋潔白無瑕,沒有異狀。

陳西澤漆黑的視線掃向她:“傷到哪裏了?”

薛梨擡起胳膊,露出了左邊手肘的擦傷:“這兒。”

“手受傷,你讓我背你走了兩公裏?”

“你又沒問我。”她心虛地說,“自己誤會了。”

“我誤會,因為你走路一瘸一拐。”

“一瘸一拐是因為我穿過半個校園,從南區到北區美食街去給你買雞腿,差點把腳崴了。”薛梨從書包裏取出炸雞袋,咕咕噥噥地強詞奪理,“我這是工傷!”

“你從南區跑到北區去給我買雞腿,然後又讓我背著你從北區回南區,雞腿還讓你啃得雞都不認識了,我謝謝你。”

“……”

小姑娘無話可說。

陳西澤不再多說什麽,卷起了她手臂的袖管,給她仔細地塗了碘伏,又抹上了雲南白藥。

“嘶…疼!”小姑娘下意識地抽回手,但陳西澤沒有放開,攥著她手腕更緊了些,表情很冷,黑眸仿佛凝著霜。

“你輕點!”

“陳西澤!你…你故意的!”

傷口火辣辣地灼燒著,薛梨疼得不行了,使勁兒掙紮,“疼死了!”

“疼就記著,跟女生打架就算了。”陳西澤冷淡道,“男生打架也去摻和。

“哼,我從不跟女生打架。”

陳西澤給她上了藥,用紗布輕輕地將她的手肘關節纏繞了起來。

其實薛梨覺得,隨便胡亂擦點藥就行了,只是輕微擦傷滲血而已,沒必要這樣大費周章地包紮。

不過陳西澤素來謹慎,小時候薛梨每每受傷,都會來找他。

被媽媽打了、跑步摔跤了、甚至削鉛筆被割破手指頭…她都會委屈巴巴地跑去找陳西澤。

每次都哭的像下一秒就要嗝屁了似的。

陳西澤帶她去包紮止血,小心翼翼地處理著她的傷口,哪怕…哪怕只是一條小小的劃痕,也會給她上藥,就像修復破損的珍貴文物一般。

薛梨覺得,他真的很有醫生的氣質。

她情不自禁地擡眸,打量著身邊這個近在咫尺的少年。

明晃的燈光在他額間投下幾縷劉海,標準的桃花眼,時而冷淡、時而輕佻。

他的五官自是英俊,絕非是許然的蒼白病弱,也不同於何思禮的清遠雲淡。他的眉眼輪廓間,透著幾分硬朗的氣質,有人間煙火氣。

陳西澤擺弄著她的手臂,彎曲和拉直,調整著紗布的寬松度。

他如此認真的表情,讓薛梨感覺自己好像砧板魚肉,被他隨意操刀,不由得…又紅了臉。

陳西澤漆黑的眸底沒什麽神情,甚至沒看她,漫不經心道:“又在意淫我。”

薛梨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幹咳了幾聲,臉頰越發紅透了——

“沒有!”

陳西澤放開了她,回身將碘伏和紗布放回櫃子裏。

薛梨目光追隨著他清瘦的背影,尷尬地岔開話題,小聲說:“領導,你…不誇誇我啊?”

“誇你只是皮外傷,沒有腦震蕩?”

“誇我給夏日晚會爭取到一員大將呀!許然真的超級火,他來夏日晚會唱歌,肯定能給我們帶來不少觀眾和線上流量。”

陳西澤沒有回應,氣氛有點冷。

薛梨坐在冷冰冰的桌台上,自顧自地八卦:“你知道那個體院的男生為什麽揍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