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曖昧

薛梨氣不打一處來,據理力爭質問他:“憑什麽呀,你就是看人下菜,漂亮女生就給人家便宜價,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我…我們換別家!”

陳西澤耷著薄薄的眼皮,檢查著助聽器的各項按鈕,耐心地等薛梨控訴結束,才晃了晃手裏的儀器——

“這是助聽器,它的價格是手機的十來倍,裏面是高精芯片,你可以換別家,但我保證,全校沒一個維修店能拆它,除了我。”

太狂妄了!

薛梨望向陸晚聽,她點點頭,認可了陳西澤的話:“嗯,是這樣的,我以前換電池也經常找不著店,好不容易找到師傅能拆它,價格也不便宜。”

薛梨有些氣短,悶悶地說:“那你開始說一百多,看是我朋友,又加到兩百多了。”

陳西澤眼神勾著她:“沒辦法,我這人,專宰熟客。”

薛梨簡直要氣死了,拉著陸晚聽離開:“我們去別的店問問。”

“不不不。”陸晚聽拒絕道,“我就要他幫我換,這樣我的助聽器報廢了,我還能傳給下一代。”

“……”

真不至於。

陳西澤嗓音清淡:“電池給我。”

陸晚聽將一顆細小的電池放在櫃台上,他接過去,用電控旋轉螺絲筆,擰開了助聽器細微的螺絲。

這一次,速度就比修其他客人的手機要慢得多了,他小心翼翼地操作,指尖敏捷靈活地動著,宛如進行著一場精密的眼科手術。

陸晚聽湊近薛梨,低聲道:“他這雙手…聽說是上億保險啊。”

薛梨壓低聲音:“網上亂傳的,別說手,把他賣了都不值這麽多。”

否則還能在這兒修電子儀器賺零花?

薛梨和陳西澤自幼一起長大,他是鄰家的哥哥,但也並不是常住在隔壁。

薛梨聽父母閑聊八卦說起過,陳西澤母親很早就去世了,隔壁夫妻是陳西澤的姑母姑父。

算…寄人籬下。

陳西澤一周有幾天住在姑母家,又有幾天要去父親那邊,來回奔波,沒有自己真正的家。

薛梨見過他姑母,她有自己的孩子,對陳西澤態度冷淡,很不歡迎他。

姑父更是如此,明明白白地挺嫌棄他。

薛梨小時候就常聽見隔壁叔叔阿姨吵架,話題總和陳西澤有關。

有一次,薛梨買雪糕回來,看到陳西澤蹲在門口,抱著膝蓋一言不發。

隔壁叔叔阿姨吵得不可開交。

小姑娘心地善良,將娃娃臉雪糕遞給他:“請你吃一口。”

結果陳西澤很過分地一口咬了一大半,只給她剩了一丁點。

看著小姑娘要哭不哭的樣子,陳西澤露出了特別賤的笑容:“小貓,對別人太好,就是對自己殘忍。”

薛梨永遠也忘不了少年陰鷙的笑容,以及粘在他嘴角的白色奶油。

她聽不懂陳西澤的話,所以還是一如既往不長記性,願意和他玩,也願意把雪糕給他吃。

但陳西澤在她這兒、就挺不做人的。

倆人經常幹架,他把薛梨欺負得眼淚汪汪,委屈得不行。

但要真討厭他吧,薛梨也討厭不起來,因為陳西澤沒什麽零花錢,但他每次從父親家回來,總會給她帶幾個阿爾卑斯棒棒糖作為見面禮。

他叫她“薛小貓”,他說薛梨跟他小時候養過的一只貓特別像。

薛梨也不知道自己哪兒像貓了,但這個稱呼,一叫就是好多年,從沒變過。

縱使陳西澤欺負她,卻也從不讓別人欺負她,連她哥都不行。

有幾次看到薛衍和薛梨打架,陳西澤都會拿彈弓瞄他,百發百中,打得薛衍嗷嗷大叫。

而他大步流星走過來,將小姑娘護到身後,臉色低沉:“她是我的,你少碰她。”

薛衍也挺有占有欲的,聽陳西澤這樣說,氣不打一出來:“這我妹!我的!”

“現在是我的了。”陳西澤從不講理,蠻橫又霸道地跟他搶妹妹,“薛小貓,我的。”

“啊啊啊啊!”薛衍氣瘋了,沖上來跟他幹架。

但他不是陳西澤的對手,被揍得鼻青臉腫。

薛梨嚇呆了,哭著求陳西澤放過她哥哥。

最後,薛衍牽著小姑娘的手回家,趾高氣昂地沖陳西澤哼道:“你沒媽媽,也沒有妹妹,還要搶我的妹妹!想得美!”

薛梨回頭看陳西澤,他一直緊盯著她,眸光幽深,濃霧彌漫。

後來,薛衍被打得鼻青臉腫這事,媽媽趙美萍帶著孩子去隔壁鄰居家討要說法。

陳西澤姑父很生氣,將他揍了一頓,趕出家門,又不敢真的把他趕走,怕走丟了沒法交代,於是像狗一樣、把他栓在樓梯消防栓上,呆了一夜。

半夜薛梨溜出家門,看到陳西澤瘦弱的身子坐在樓梯口,抱著膝蓋,凍得瑟瑟發抖,卻緊緊咬著牙,一聲不吭。

薛梨趕緊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搭在他身上,還把自己毛茸茸的靴子也給他穿,可惜他腳太大穿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