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第4/4頁)

“這是俺娘讓俺給恁的,恁拿到東西就走吧。”

當時,她二姨慌張的不行,端著盆子,去外面給她娘打水去了。

她把她娘攙扶起來,這是她娘貼在她耳邊,一邊吐血一邊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旁的啥話也沒說,只說襖子裏的東西給那個曾欺負過她們的周文。

還說千萬別讓她二姨知道。

剛說完這兩句話的時候,她二姨就端著半盆水過來了,給她娘灌水,可一點用都沒有,她娘還是死了。

她不傻,知道她娘不會平白無故死的,她二姨還說她娘是犯病。

她是她娘生的,她娘有沒有病,她這個做閨女的能不知道嗎?

再說了,哪有犯病的人吐血的?

“再給她們點錢。”

周文把那張紙收了起來。

宋清河把皮夾裏剩下的錢,都給她們留了下來。

他們離開了楊家,快走出村子的時候,楊苞谷追了上來。

“俺娘是不是因為剛剛那張紙死咧?”

她紅著眼,聲音很啞,直視著周文的眼睛。

她對周文的感情很復雜,這人以前那樣欺負她,回來的路上,她想過不把這張紙給她。

可這是她娘臨死的時候交代給她的,她不能讓她娘走的不安心。

“應該是,你娘用這張紙,威脅了趙玉蘭二十多年,趙玉蘭以前很聽你娘的話吧?”

聽到周文這樣說,楊苞谷忍不住點了點頭,

“俺娘讓她幹啥,她就幹啥,並且這些年,從她家拿了不少的錢,二姨很怕俺娘。”

楊苞谷心裏有數了,她娘就是被她二姨給害死的。

她想起來屋裏那瓶只剩下幾塊黃桃的罐頭,以及那雙帶血的筷子。

……

這張從報紙上裁下來的紙,趙水芹臨死前,讓閨女把它給她,這是對周文的贖罪。

她是一個信佛,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人。

她想用這樣的行為,來減輕自己的罪孽。

在趙玉蘭說讓周文給她兒子楊疙瘩換親的時候,她沒有拒絕。

她昧著良心,同意了,甚至帶著夏家人去榕城要媳婦。

當年,她和那家被偷了孩子的夫妻,擦肩而過,那個時候,她是知道,她妹妹趙玉蘭偷的就是她們的孩子。

她幫趙玉蘭瞞了這麽多年,用這事從她那裏得了很多的好處。

她在某種意義上,沒有作惡,但也不是那麽的清白。

你不能要求,一個人是善良的,道德高尚的。

她只是恰好知道了這事,恰好用它為自己謀私利。

泯滅了自己的良心。

她遭受著良心對她的譴責,這種譴責是在菩薩面前燒了多少柱香都無法減輕的。

上輩子,趙玉蘭一家發達後,成為了海城的首富,趙水芹拿捏著這件事,也跟著過上了榮華富貴的日子。

但她知道,這種日子是不幹凈的,繁花似錦下,是臟汙,是血。

每逢清明節那幾天,她都會背著所有人,來到周文的墓前,祭奠她,懇求她。

墓碑上,周文穿著旗袍的照片,是灰白色的,永遠定格在了那個時候。

她是那樣的年輕,那樣的溫婉,只是趙水芹每次都不敢直視照片上周文的眼睛。

有次,她還碰到過一個奇怪的男人,是在天快黑的時候來的。

他撐著一把黑傘,手裏拿著一束梔子花,沒看清臉。

但看著那修長的背影,和那渾身的氣質,人肯定差不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誰在天黑的時候來墓地的。

她走了很遠,扭頭看了一眼,見他站在了周文的墓前。

當時天上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她沒有多看,就走了。

拿到報紙的周文,並不開心,她的心此時很亂。

上輩子,她懷疑過趙玉蘭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可沒有確鑿的證據。

當時對她來說,趙玉蘭是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已經不重要了。

爺爺,奶奶,二爸,二媽,他們都死了。

現在她知道自己是被偷的,她不知道這件事,要怎麽和二爸他們說。

他們把她養大,對她視如己出,還有爺爺,奶奶。

如果他們知道,她並不是他們的親侄女,親孫女……

周文不知道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