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快看,她回來了……”

劉大娘推了一把張美娟,張美娟扭頭往後看,呦,趙玉蘭還真回來了。

旁邊的秦銀環一邊用黑色的針線縫補她兒子小軍小平去年夏天穿破的涼鞋,也不知道他們的腳是不是鐵打的,咋就這麽費鞋,眼瞅著夏天又快來了。

她一邊把手中不怎麽好用的針往頭發上蹭,一邊拿眼瞄著趙玉蘭,目光跟隨著她的身影,直到對方回屋,她才立馬丟下手中的涼鞋和針線湊到張美娟她們身邊。

“她剛剛過去還不搭理咱,像是沒看見咱似的,也不知道神氣啥,真為周嬸子感到氣的慌。”

“就是,這下有的鬧了。”

張美娟擡頭看向周家,聽著屋裏傳來的動靜。

此時的周家氣壓低的很,原本趙玉蘭一進門就想鬧,讓王翠芬和周老摳給她滾蛋,可她一只腳剛踏進家門,就見婆婆王翠芬,公公周老摳正坐在凳子上,臉色鐵青的看著她……就像是專門在等她回來似的。

她那被怒氣沖昏的頭腦立馬清醒了,忐忑不安起來,

“娘,這是咋了?”

王翠芬冷哼一聲,把趙玉蘭老家給她寄過來的那封信扔在了趙玉蘭的臉上。

“還有臉問我咋了?這是你爹娘給你寄來的信。”

趙玉蘭把信從地上撿起來,一臉的尷尬,她不認識字,以前家裏來的信,都是衛紅她爸念給她聽,但瞅著婆婆和公公臉色這樣難看,她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八成又是家裏來信,讓她往家裏寄錢的事。

“娘……”

趙玉蘭拿著信紙,想說啥,一把被臉色猙獰,氣瘋的王翠芬給揪住了頭發,對著她的臉猛抽了起來,

“你個掃把星,你個不要臉的貨,還有臉叫我娘,我讓你叫……”

趙玉蘭掙紮間手中的信紙掉在了地上,貓蛋趁機把信撿了過來,找到一個她爺周老摳不注意的地方,看了起來。

只見趙玉蘭爹娘給她寄來的信裏訴苦,說她上個月給他們寄的六十塊買細糧的錢,都被趙玉蘭的弟媳婦給奪走了,不給他們花,幸好她給他們寄的點心啥的,藏了起來沒讓她弟媳婦找到。

還說她兄弟媳婦就是個賊,在家裏亂翻啥的。

後面才說這次寄信的目的,她兄弟的兒子,她的侄子今年要上學了,她是當姑姑的,讓她往家裏寄五十塊錢,還說她侄子就等著五十塊錢交學費哪。

順便再給他們老兩口扯身新衣裳穿,上次給他們寄的點心,怪還吃的,再往家裏多寄點,她奶她娘她嬸子她叔都愛吃。”

把信看完,貓蛋終於明白她奶為啥這樣生氣了。

大前年,她爺爺周老摳上山腿摔斷了,家裏拿不出錢治腿,就給城裏的周向北他們寄信,隔了好多天才等來回信,信裏就寄來了八毛錢。

還說是家裏最後的錢,真是讓人寒心的慌,老兩口就猜肯定是這個老大媳婦背著老大幹出的好事,因為信上的字不像是老大寫的。

但因為隔的遠,這個老大媳婦又給他們的兒子生了對龍鳳胎,他們也就沒和她計較。

這事還是後來她二嬸對她說的。

沒錢給婆家,大把的錢往娘家塞,趙玉蘭六年來,把著家裏的錢,不讓周向北給老家寄,她們剛來那天,這個趙玉蘭說家裏沒錢,孩子多,用錢的地方多,過的日子緊巴,苦。

這事擱到誰身上不生氣?王翠芬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掙的錢,不養爹娘,全被他媳婦拿去養自個的爹娘了,養自己的爹娘還不算,還養自個的兄弟,侄子。

原本只知道她每個月給自己老家的爹娘寄五塊錢,卻沒想到,上個月竟然寄了整整六十塊錢,周向北一個月的工資還沒有三十塊錢哪。

要知道六十塊錢那可不是小數字,副食品店的芝麻大餅才兩分五一個,大閘蟹才七毛錢一斤,大黃魚才三毛一斤……百貨大樓裏的球鞋才兩塊四一雙。

這六十塊錢是啥概念,放在鄉下,那就是一筆巨款。

這個趙玉蘭不僅給自己的爹娘寄六十塊錢,竟然還給她們寄點心,她和周向北結婚這麽多年,王翠芬和周老摳沒有見過她往鄉下的婆家寄過一次東西,哪怕是一塊糖,都沒有。

把錢給自個的娘家,讓他們買細糧吃,咋這麽不要個臉啊。

周老摳耷拉著一張驢臉,見老婆子打老大媳婦,他坐著也不去勸,也不攔,叫他說,揍的好,早就該這樣揍了。

王翠芬掐架那是在鄉下身經百煉出來的,趙玉蘭壓根不是她的對手,沒一會兒,地上落了一片屬於趙玉蘭的頭發,趙玉蘭的慘叫聲,大雜院裏的人都聽到了。

周向北下班後回來,剛踏進大雜院,就聽到了這不同尋常的聲音,還那麽的熟悉,家裏出事了,他加快步子朝家裏走,途徑院子裏的時候,被張美娟,秦銀環她們連拉帶拽的不讓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