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康熙二十四年二月,紫禁城。

天剛蒙蒙亮,住在啟祥宮後殿東配殿的溶月,就被身邊的貼身宮女念雪叫了起來。

溶月一邊拍著小嘴打著哈欠,一邊迷迷瞪瞪的下了床榻,趿拉著一雙舊的軟底繡鞋,在念雪的服侍下開始洗漱。

涼水撲在臉上的寒意,瞬間讓她清醒了過來,就連最後一絲睡意也無。

今日是她病好後,第一天到正殿給一宮主位安嬪請安的日子,自然馬虎不得。

這不,從昨天開始,她和念雪就已經為今天請安時該穿哪件衣服,戴哪一件首飾,發愁上了。

倒不是因為她的東西太多,不知道挑選哪一樣合適。

事情卻恰恰相反,作為一個不受寵的低等小答應,她的首飾衣服,實在少的可憐,根本沒有什麽可挑選的余地,又因為她去年冬天大病了一場,更是連件新衣服也沒有做。

最後,只能選擇了一件六成新的茄紫色旗裝,穿在了身上。

至於發型,那就更沒什麽新意了,兩把頭和小兩把頭就是康熙後宮時代的標志,你就是想玩,也玩不出什麽新鮮花樣,最多也就只能在首飾上做做文章了。

可就溶月這種窮光蛋,你就是把自己所有的首飾都插在頭上,也沒法跟人家的相比吧。

是以,溶月在念雪給她梳好小兩把頭之後,只讓她在自己頭上簪了兩只小朵單色絨花,應了應景。

你還別說,這樣的梳妝打扮,不僅沒有讓她顯得寒酸不已,反而襯得她原本就不俗的容貌,越發姿色天然、清雅脫俗起來。

而她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讓她的氣質又有所改變。

不笑的時候呢,這雙桃花眼形似桃花,眼神似醉非醉,帶著一絲絲魅惑。

可笑起來的時候呢,她的眼睛又有所改變,像是眯成了彎彎的月牙兒,更是撩人心懷。

再加上她剛剛大病初愈,白皙細膩的臉上不自覺的帶了幾分嬌弱氣息,那份楚楚可憐、梨花帶雨的小模樣,更加顯得十分勾魂。

溶月對著妝台上的鏡子,擡手捏了捏自己嬌嫩的小臉蛋。

其實,穿越過來好幾個月了,她倒現在也沒想明白,憑著這份容貌,這具身體的原主,為什麽會三年不得寵。

而且還混的無比淒慘!

是的,是無比淒慘,她穿來的時候,正是原主剛剛在寒冬臘月裏被安嬪罰跪,跪了兩個時辰,持續發了好幾天的高熱後,就那麽無聲無息去了的時候。

沒有人前來過問,身邊只有這個叫念雪的宮女,忙前忙後的伺候著。

對了,在外跑腿的應該還有一個叫王平的小太監。

其實,剛穿過來那會,溶月根本無法接受自己的靈魂,竟然穿來了大清朝的康熙後宮,再加上持續的高熱,她有好幾次直接昏死過去。

就想著,死了好,死了好,死了也許她就能回去了。

在現代,她有一個幸福的四口之家,精明能幹的爸爸,漂亮持家的媽媽,還有一個可愛嬌俏的妹妹,雖說不是什麽大富之家,可小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

可她在這裏有什麽,她什麽也沒有,還要時刻擔心著自己的小命隨時掛掉。

簡直沒有最苦逼,只有更苦逼!

特別是冬日裏冰冷徹骨的無盡寒冷,每日念雪端來的那些難以下咽的飯菜,都讓她無比想念冬天裏有暖氣,想吃啥就點啥的現代小日子。

她想著,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可午夜夢回時,她又害怕,害怕自己就算死了,也不一定能回現代,她可清楚的記得,她是從五樓上不小心摔下來,才穿越到這裏的。

會不會她現在已經摔成植物人,或者說已經直接摔死了,說不定她的遺體,現在都已經火化成一把灰了呢。

一切的可能,都被她想了一遍。

再之後,她的高熱慢慢降了下來,身體雖說還是很虛弱,但也開始慢慢恢復起來,想死是徹底不能夠了。

*

等一切準備妥當,溶月帶著念雪出了稍間,沒想到迎面碰到了住在對面的常答應,正好也帶著貼身宮女出門。

常答應是溶月的鄰居,兩人同住啟祥宮後院的東配殿。

東配殿總共有三間房,她們一人一個稍間,最中間的明間,正好充作堂屋客廳。

到時候兩邊的房門一關,自成一體,可以各自過自己的小日子。

讓溶月說,這東配殿就好比前世的兩室一廳,常答應既是她的同事,也是她的合租室友。

這不,遇見同事兼室友的溶月,剛想開口跟以後的鄰居打聲招呼,沒想到常答應卻直接對著她冷哼一聲,帶著身邊的貼身宮女,踩著腳上的花盆底扭頭就走。

溶月有點懵,她這是熱臉貼了冷屁股!

“念雪,我沒得罪過常答應吧?”

在她為數不多的記憶裏,同住一個屋檐下,雖然原身和常答應關系不是有多好,可好像也沒多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