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3頁)

“我沒有看到怪物。”沼田浩仁抓緊身上的被子,聲音很輕,他目光顫抖著看了夏油傑一眼,然後飛快地低下頭,他不敢看夏油傑的眼睛,磕磕巴巴地說道,“我沒有看到怪物。”

塵埃落定。

比起本地有名的怪孩子夏油傑還有他的怪物論,沼田浩仁的說辭明顯更符合大人們的觀點。

夏油傑被徹底孤立起來。

沼田浩仁知道自己做錯了,可他真的不敢說出他看到的真相。他不敢去見夏油傑,不敢回想當時的事情,像是一只膽小的鴕鳥,自顧自地將腦袋埋進沙子裏。

後來,夏油一家搬家了,夏油傑離開了這裏。

沼田浩仁聽著母親大聲叫好,認為怪胎夏油傑的離開讓這裏變得安全起來後,他依舊什麽都不敢說,無數的歉疚自責統統壓在心裏。

忽然有一天,他再一次見到了怪物。

跟公園的那一只不同。

它們同樣的醜陋,讓他毛骨悚然。

最可怕的是,這只怪物棲息在家裏的客廳裏,就在母親時常坐著的那張沙發上。

他的眼睛跟那只怪物對上了。

沼田浩仁難以掩飾心中的恐懼,他的表情和眼神暴露了一切。

【嘻嘻嘻。】怪物低低地笑著,發出了跟母親相似的笑聲,它說道:【怪胎!】

【騙子!】

【廢物!】

它纏上了沼田浩仁。

它在家裏肆意爬動著,窸窸窣窣的聲響讓沼田浩仁夜不能寐。它嘻嘻地笑著,就在他的耳邊,讓他毛骨悚然。它肆意在餐桌上爬過,惡心的涎水滴滴答答,讓他無法下咽。

家不再是他安全的港灣,而是恐怖的地獄。

他不再想要回家。

他害怕回家,但他拿不出合適的理由。

沼田浩仁試探地詢問,可不可以搬家,旋即就被母親狠狠地教訓了一通,認為他不理解大人們工作的辛苦,不用心學習,還總是想著這些沒有用的事情。

沼田浩仁不敢再提搬家的事情,至於怪物,他更不敢說了。

好想好想到外面住。

可沼田浩仁驚恐地發現,外面的怪物更多。

它們窸窸窣窣地在陰影中爬動著,發出恐怖的笑聲,絕大多數的怪物不會理會人類,但當它們發現他能夠看到它們時,惡意會傾瀉而出。

家裏與外面,哪一個更加可怕?

沼田浩仁獨自忍耐著,求助是沒有用的,當年的夏油傑便是前車之鑒,直到現在,母親在不滿他的成績時都會提起夏油傑,理直氣壯地將他所有的失敗都歸咎於夏油傑的身上。

不是的。

心底一個聲音弱弱地反駁,那是他脆弱靈魂在哀鳴。

不是夏油傑的錯。

是他的錯。

如果他當時沒有說謊,如果他當時說了真話,哪怕他會被當做一個怪胎,最起碼、最起碼夏油傑還會在。

好後悔。

好後悔。

***

此時此刻,已經逃避了十年的沼田浩仁站在二樓的陽台上,他死死抓住陽台的欄杆,蒼白的臉上浮起病態的紅暈,他不去看那只扒在他身上不停低語【怪胎】的怪物,死死盯著下方的沼田太太,負面情緒宛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燒著。

“這個世界是有怪物的。”沼田浩仁一把抓住那只他從來避之不及的怪物,他依舊恐懼,但憤怒與悲傷沖垮了一切,他將那只怪物抓著伸向樓下的沼田太太,嘶聲喊道:“媽媽你看啊,它就在這裏!我看得到,我是怪胎,我也是怪胎!!”

“你給我閉嘴!”沼田太太尖叫著,她再也顧不上一旁的五條悟,轉身就沖向沼田家的二層民居,瘦小的身影宛如一只噴火龍,要將那個給自己冠以怪胎之名的混賬兒子焚燒殆盡。

五條悟神情冷漠地看著這一切,他擡起手,屈指勾下一點墨鏡,讓那雙蒼藍眼眸毫無遮攔地看向站在二樓陽台上的少年咒術師。

即使他的情緒爆發了,依舊弱得要命,完全不值一提。

但五條悟卻用他那雙珍貴的六眼將對方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因為這個人曾經背叛了他的傑。

哪怕他現在再後悔,再痛苦,他也是背叛者,而這一切的苦果是他在自作自受。

“四歲啊,當時的傑一定很傷心。”五條悟慢吞吞地將墨鏡推回原來的高度,自語道,“說不定還委屈地哭起來了呢……糟糕,是限定版的傑,好想收集啊。”

在他的印象裏,夏油傑從來沒有哭過,打哈欠和被食物辣到不算。

五條悟瞥了一眼眼前民居前門牌上的【村上】,悄悄松了口氣。

真是的,剛趕來這裏時發現門牌上是【村上】時,他嚇了好大一跳呢,生怕自己重生的不是單純的十五歲,而是什麽狗血的平行世界、沒有夏油傑的世界什麽的。

五條悟雖然憤怒沼田太太對夏油傑的詆毀,但她肯定了夏油傑的存在,這讓五條悟當時在心裏著實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