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第2/2頁)

濮陽鸞看著這一幕,不由瞳孔微縮。

她呆立在原地,渾身僵硬,樓玄明上前一步,擋在了她面前。

就在這一刻,被天武衛押住的太上非白覺得渾身血脈賁張,鮮血似乎都化作了巖漿。

他哀嚎一聲,青紅經脈在皮膚上鼓起,像是一條條赤蛇,隨即蔓延至臉上。

“你瘋了麽——”太上非白面孔猙獰地看向顧少雍。

命俑之術固然能令太上非白恢復如盛年,但世上之事一飲一啄,有得必定有失。每隔數月,竊取命俑氣運和命格的太上非白便會受到反噬,如同一具腐屍,只能躲在陰暗的地室。

而一旦命俑受損,反噬便會更加嚴重。

就如幾年前,太上葳蕤借身外化身傷及顧少雍本體,太上非白便也因此深受反噬之苦,軀殼化作腐屍,更時時受劇痛折磨,長達月余不曾解脫。

而現下,顧少雍仍是太上非白的命俑,他一死,太上非白也活不了,不僅如此,死前還必定飽受反噬之苦。

太上非白因為痛苦在地上翻滾著,隨著血脈鼓起,他的樣貌也從青年逐步蛻變為蒼發老叟,血肉好像在漸漸被抽幹,最後只剩一張皮掛在白骨上,看起來極是可怖。

見此,原本押著他的天武衛一時也止住了動作,不敢貿然動作。

太上非玦連忙上前,他蹲下身,握住太上非白的手腕,將靈力傳輸,試圖緩解他身上血肉消解的速度。

“兄長,救我……”太上非白喉嚨中擠出一句不似人聲的話。

可惜已經遲了,即便是太上非玦,一時間也想不出能救他的辦法,只能看著太上非白緩緩化作腐屍,在痛苦中走向終結。

小孤山,葉不孤與太上非白的怨仇,在今日,也終於了結了。

樓玄明從前與顧少雍交集並不多,但到了此時,心中也不免有些復雜,他冷眼看著顧少雍:“你可曾後悔。”

顧少雍看著他,因為心口傳來的劇痛,臉上已然無法保持笑意,但眼底卻還是一片平靜:“還好。”

“不過是覺得,這天道實在有些不公。”

倘若他不是太上非白的兒子,倘若他只是個不能修行的凡人,那麽他或許就不必一生都待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做一具不得自由的命俑。

倘若他真的是顧少雍……

口中奔湧而出的血液染紅大片衣襟,顧少雍緩緩從樓玄明身上移開了目光,落向了遠處的太上葳蕤。

那雙眼很冷,一如當年他初上小孤山之時。

‘你如今是小孤山弟子?’

‘回大師姐,我如今的確是小孤山弟子。’

如果……

這世上,又何曾有那麽多如果。

顧少雍從不為自己做過的事後悔,因為那樣就太沒意思了。

“顧少雍,拜別師姐。”

他說著,向太上葳蕤的方向,緩緩拜下身去。

很少有人注意到顧少雍最後的動作,如今眾人的視線都在太上非白身上,而他不過是太上非白的一具命俑,實在沒有什麽值得留心的地方。

他的頭就這樣永遠垂了下去。

濮陽鸞別開了眼。

其情可憫,其行可誅。

太上葳蕤面上神情未見有什麽變化,在顧少雍與太上非白同歸於盡之時,她緩緩轉身。

但還未走出幾步,烈帝卻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孤方才的提議,你考慮得如何?”

他竟是還沒放棄想將太上葳蕤認作女兒的想法?

“多謝烈帝厚愛,不過,不必了。”面對烈帝,太上葳蕤未免也有幾分心情復雜。

“但你終歸要認回太上族中。”烈帝徐徐道。

即便是他,也不能眼見天武衛外落。